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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博文接过创可贴,笨拙地拆开包装,想要贴在伤口上,却因为左手不太灵活,试了几次都没成功。逾愿看着,忍不住说:
逾愿“我帮你吧”
不等他回应,她已经轻轻拿过他的手。他的手很大,掌心带着薄茧,指关节处的伤口还在渗血。
逾愿小心翼翼地用纸巾擦干净血迹,然后把创可贴贴好,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逾愿“好了”
她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杨博文看着手上的创可贴,又看了看眼前的女孩。她的头发被夕阳染成了浅棕色,眼睛亮亮的,带着点温和的暖意。
他忽然想起早自习时,她盯着自己的样子,想起分发试卷时指尖的触碰,心里莫名地有些乱。
杨博文“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转移了话题,语气缓和了些。
逾愿“我家在这边,”
逾愿指了指前方的巷子
逾愿“外婆今天不在家,我自己回去”
她顿了顿,犹豫着要不要说点什么,最终还是轻声道,
逾愿“有些事,憋在心里会很难受的。如果不想跟别人说,也可以……找个地方发泄一下,别伤害自己”
这句话像是戳中了杨博文心里最软的地方。
他看着逾愿,这个平时安静内敛的女孩,此刻眼里带着感同身受的理解,没有一丝同情,却让人觉得莫名安心。
他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
杨博文“我知道了 谢谢你”
逾愿“不用谢”
逾愿笑了笑,眉眼弯弯
逾愿“那我先走了,再见”
杨博文“嗯”
逾愿转身往巷子口走去,脚步比来时轻快了些。她回头看了一眼,杨博文还站在槐树下,手里捏着那个空的创可贴包装,夕阳把他的身影衬得不再那么孤寂。
她忽然觉得,原来再清冷的人,也有脆弱的一面。就像她自己,看似平静的生活里,也藏着不敢触碰的过往。而此刻,这份彼此心照不宣的理解,像一缕晚风,轻轻吹散了心里的阴霾。
走到巷子口时,逾愿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杨博文已经不见了踪影。她握紧了书包带,心里却不像往常那样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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逾愿的身影消失在巷子拐角后,杨博文靠着老槐树站了很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创可贴的边缘,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她掌心的温度,温和得有些不真实。
晚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飘过,像极了他记忆里那些嘈杂又混乱的夜晚。
他想起五岁那年,家里的台灯总是亮到很晚,父母的争吵声像尖利的玻璃碎片,划破深夜的寂静。客厅里,母亲的哭声、父亲的怒吼、摔碎东西的脆响,交织在一起,成了他童年最深刻的背景音。他缩在卧室的衣柜里,用被子蒙住头,却还是挡不住那些刺耳的声音。
那时他不懂父母为什么总是吵架,只知道每次争吵后,家里的气氛就会变得冰冷压抑,母亲会红着眼睛收拾残局,父亲则坐在沙发上抽烟,一言不发,周身笼罩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有一次,他拿着画好的全家福,小心翼翼地走到父母面前,想让他们看看自己的作品,或许这样他们就不会再吵架了。可他刚递出画纸,母亲就一把推开,带着哭腔说:
“别来烦我!”
画纸掉在地上,被父亲不小心踩了一脚,油墨晕开,把一家人的笑脸染得面目全非。
他蹲在地上,捡着破碎的画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哭出声——他知道,此刻没有人会哄他,只会让父母的争吵更激烈。
从那以后,他学会了沉默。
他不再主动说话,不再表达自己的需求,把所有情绪都藏在心里。父母吵架时,他就躲在书房里看书、做题,用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公式隔绝外界的喧嚣。
他发现,只有沉浸在学习里,才能让心里的烦躁和不安暂时平息。
久而久之,做题成了他的避风港,冷静和克制成了他的保护色。
小学毕业那年,父母还是离婚了。
他记得那天,阳光很刺眼,父母坐在沙发上,平静地讨论着抚养权和财产分割,语气冷淡得像在谈论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没有人问他想跟谁。
最后,他被判给了父亲。
父亲工作忙,总是出差,家里常常只有他一个人。
他学会了自己做饭、自己收拾房间、自己解决所有问题,也习惯了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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