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章

昆仑山的夜风裹挟着霜雪的气息，吹散了敖丙鬓边的银发。他仰头望着天际流转的星河，瞳孔里倒映着细碎的光点，忽然轻声问道："哪吒，你说人为什么会对完全陌生的事物感到熟悉？"

哪吒正用三昧真火温着一壶酒，闻言指尖微颤，火苗"噼啪"爆出几点火星。他注视着敖丙被星光勾勒的侧脸，看见对方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那是三百年前自己送给他的生辰礼。

"就像这片星宿。"敖丙忽然指向北方七颗连缀的星辰，"我明明不记得学过星象，却知道它叫北斗。"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还有你教我的剑招，澜霄带来的点心，甚至......"指尖抚上心口，"每次靠近你时，这里奇怪的悸动。"

夜风突然变得喧嚣。哪吒捏诀的手僵在半空，酒壶"咚"地砸在岩石上，琼浆浸湿了衣摆。他看见敖丙转头望来，月色在那双蓝瞳里漾开涟漪，恍若三百年前东海之滨的初见。

"小心！"

敖丙的示警与破空声同时响起。哪吒旋身挥出混天绫，赤练如血撕裂夜幕，将袭来的冰锥绞成齑粉。雪雾散去时，十余道黑影已呈合围之势，玄铁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竟是天庭缉拿数百年的玄冥教余孽。

"灵珠转世果然在此。"为首者阴鸷的目光锁住敖丙，"魔尊大人会喜欢这份贺礼。"

哪吒将敖丙护在身后，乾坤圈嗡鸣着分裂成十二道金轮。他瞥见黑影们袖口闪烁的幽蓝符文，心头猛然剧震——那是专门克制龙族的噬魂咒。电光石火间，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脑海：这些人是被故意引来的。

"结阵！"

随着一声厉喝，黑影们袖中飞出无数缠魂链，锁链上密布的倒刺泛着青光。哪吒挥枪横扫，三昧真火却首次失了效用，那些锁链遇火反而暴涨，如同活物般缠向敖丙四肢。

千钧一发之际，敖丙额间突然浮现冰蓝龙纹。他下意识并指成诀，昆仑山巅的积雪轰然倒卷，化作万千冰刃将半数敌人钉在地上。但更多的锁链已缠住他脚踝，倒刺扎进肌肤的瞬间，敖丙突然抱住头颅发出痛呼——锁链正在抽取他尚未稳固的魂魄！

"放开他！"哪吒双目赤红，火尖枪爆出丈余烈焰。就在他要强行解开体内禁制时，一道青光自九霄劈落，精准斩断所有锁链。

云层中缓缓降下的身影让所有人变色。澜霄手持一柄缠绕雷电的青玉尺，尺身"噼啪"作响的竟是传说中的雷劫之力。更令人震惊的是他身后——东海龙王敖光率领的龙族精锐正破云而来！

"丙儿！"敖光看到儿子痛苦的模样，龙瞳瞬间化作竖瞳。老龙王翻掌祭出定海珠，七色光华将剩余敌人尽数镇压。而澜霄已闪至敖丙身侧，青玉尺抵住他心口，雷光如网般裹住那些试图逃逸的魂魄碎片。

哪吒的枪尖在距澜霄咽喉三寸处硬生生停住。他看见对方衣袖滑落露出的狰狞伤口——那分明是噬魂咒反噬的痕迹。

"你早就知道会遇袭。"哪吒声音嘶哑得可怕，"这些伤是你强行窥探天机留下的。"

澜霄咳出一口淤血，却露出胜利者的微笑："三日前占星，见贪狼冲煞。可惜......"他望向逐渐昏睡的敖丙，"还是晚了一步。"

敖光挥袖布下结界，苍老的声音里带着雷霆："玄冥教竟敢勾结域外天魔，用噬魂链抽取龙族魂魄。"他深深看向哪吒，"他们真正的目标，是丙儿体内那缕上古龙神残魂。"

夜风卷着冰晶呼啸而过。哪吒单膝跪地，颤抖的手指拂过敖丙惨白的脸。少年眉心的龙纹正在消退，就像三百年前在怀里消散的温度。混天绫突然自发缠绕住两人手腕，赤绫上浮现出从未见过的金色符咒——那是灵珠与魔丸缔结的同生契。

"我会去找太乙真人。"哪吒将敖丙交给龙王，转身时眸中燃起焚天烈火，"既然他们想要龙神之力......"

风火轮炸开的烈焰中，他最后回望了一眼沉睡的银发少年。

"我就让他们见识真正的魔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