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端

海风裹挟着咸腥味灌进鼻腔时，陈默是被浪头拍醒的。他吐出半口咸涩的海水，指节发白的右手仍死死攥着救生衣带子。整片沙滩都在天旋地转，耳鸣声尖锐得像是有人往耳膜里钉钢钉。

“操他妈的......”他翻身吐出一滩混着胃酸的黏液，作战服黏在脊梁上，被正午的太阳烤得发烫。三十米开外的浅滩上，运输舰的残骸正冒着黑烟，螺旋桨叶片扭曲成诡异的弧度插在礁石缝里。沙滩上横七竖八躺着二十几个迷彩服，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陈默抹了把脸上的盐粒，看到中尉正准备清点人数。那身军官制服还板正得吓人，连风纪扣都系得严丝合缝，不愧是领导啊。

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中尉那带着砂纸打磨过的粗粝吼声“医护兵！把呛水的拖到阴凉处！”礁石堆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陈默看到王虎正在扒一个昏迷士兵的战术背心。这个东北来的上等兵肌肉虬结得像是健身教练，迷彩服绷在胸肌上，纽扣崩开两颗露出泛着油光的古铜色皮肤。只见王虎一边把两只大手伸进昏迷士兵的衣服乱摸，一边嘴里还在不干不净的说着什么，“你他妈干什么？”陈默撑着膝盖站起来，战术靴陷进湿沙里。"找淡水啊。"王虎咧开一嘴白牙，拇指勾住昏迷士兵的武装带猛地一扯，"难不成等中尉带咱们喝尿？"皮带扣弹开的脆响惊飞了几只海鸟。

陈默的余光瞥见中尉的军靴已经碾了过来，他右手按在枪套上，指关节泛着青白。陈默在心里暗暗盘算着：这群狼崽子都是实弹训练喂出来的，真闹起来......

“列队！”中尉的咆哮让所有人条件反射绷直脊梁。只见十七个人歪歪扭扭站成三排，海水顺着裤管往下滴。陈默数了数，比登船时少了六个。“报数！”“一！”“二！”“操他娘的三！”……王虎报数时报的是七，声音像是从胸腔里震出来的。陈默站在第三排末尾，闻到海风里混着血腥味。礁石后面那具尸体面朝下趴着，迷彩服后腰位置晕开暗红色的污渍。

中尉摘下沾满盐晶的军帽清点了现有物资：“三把军刺，五包压缩饼干，两个急救包。”他喉结滚动的声音清晰可闻，“还有谁私藏了补给？”没人吱声。陈默感觉到王虎在斜后方舔后槽牙，那动静像是饿了三天的狼狗。

医护兵周扬正在给昏迷的人做心肺复苏，手掌按压胸骨时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两人一组搜索淡水。”中尉的视线扫过人群，“王虎带人去西侧礁石区。陈默，你跟我进丛林。”只见王虎往沙滩上啐了口带血的唾沫，眼光依依不舍的转移开，陈默知道他在看什么——医护兵掀开昏迷士兵的衣摆时，露出一截精瘦的腰线，阳光正把汗珠照得发亮，顺着人鱼线滑进迷彩裤的松紧带里，看上去神圣又充满诱惑。

丛林边缘的灌木突然剧烈晃动，惊得众人齐刷刷摸向腰间。中尉的配枪已经上膛，陈默看到他的食指在扳机护圈上轻轻摩挲，只见一只灰扑扑的野兔窜了出来。

“妈的......”有人笑骂着踢飞一块鹅卵石。但陈默注意到兔子的后腿有道整齐的切口，像是被什么利器划过。血迹还很新鲜，在沙地上拖出断续的红线。中尉的瞳孔此时也收缩了一下，牙缝里蹦出两个字：“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