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荧光笔

马嘉祺点开聊天框时，保温杯里的枸杞茶正腾起第七道热气。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的状态已经持续三分钟，他无意识地将证券分析书翻到第47页——那里夹着张便利贴，边缘画着流泪的股票小人。

手机终于震动。

[蓝章鱼]：吉祥物草图发你邮箱啦

[蓝章鱼]：PS：三明治屑卡在键盘F5键下面了

马嘉祺下意识翻转键盘，果然抖落出几粒芝麻。他想起三天前招新摊位初见时，林无虞发梢的蓝挑染在阳光下像孔雀石粉末。此刻电脑屏幕里，她发来的设计图正跳出熟悉的青柠薄荷色块。

“这是...我们社团的预算表？”证券小组成员围过来时，马嘉祺正把设计稿投影到白板上。原本枯燥的财务数据被拆解成各种卡通元素：团建经费变成跳芭蕾的硬币、宣传费用化作吐彩虹的打印机、而最右侧的“其他支出”栏里，蹲着只正在啃三明治的熊猫。

林无虞的消息适时在白板上弹出：“熊猫眼影用青金石色，和你保温杯同色系~”

组员们忽然发出的爆笑声惊飞了窗外灰雀。马嘉祺摸着杯身釉色，忽然发现保温杯与设计图里的熊猫确实共享着某种雾蓝光泽。他低头思考回复，指尖悬在表情包界面上，最终只发了个严谨的“收到”。

深秋暮色漫进画室时，林无虞正往数位屏上画水彩纹理。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惊得她碰翻薄荷糖罐，玻璃珠似的糖果滚向门缝，被某人沾着银杏叶的球鞋给挡住了。

“证券小组说熊猫的三明治要加生菜。”马嘉祺弯腰捡糖，手里拿着纸袋，白衬衫领口别着银色计算器胸针，“他们觉得原稿太像我的...咳，午餐。”

林无虞憋着笑递过马克杯，枸杞茶香混进松节油气息：“你们金融系连吉祥物都要营养均衡？”她翻转屏幕，马嘉祺看见自己常吃的金枪鱼三明治正在设计稿里发光，生菜叶上的露珠其实是缩小版K线图。

窗外的路灯突然亮起，透过玻璃窗给画稿镀上暖金边沿。马嘉祺从带来的纸袋取出温热的牛奶盒：“你昨天说荧光笔没墨了。”金属色的笔筒放在调色盘旁，与林无虞指甲上的彩虹恰好相配。林无虞调侃到：“没墨了，你带来了牛奶？”马嘉祺的脸上泛起了微红。

他们讨论分红利率该用钴蓝还是群青时，夜风掀开了画架上的速写本。马嘉祺看见自己出现在各种角落：招新摊位啃三明治的侧影，活动室白板前画K线的背影，甚至有天台晾着白衬衫的速写——衣角用荧光笔写着“9.26 14:15”。

“这是...”他指尖悬在日期上方。

“第一次看见有人把枸杞茶喝出美式咖啡的气势。”林无虞忽然用刮刀挑起抹茶色颜料，“那天你键盘上粘着薄荷糖纸。”

记忆随着她的话语浮现：招新第一天午后，自己确实在便利店拆过青柠薄荷糖。马嘉祺无意识摩挲着保温杯，发现杯子不知何时被贴了张便利贴，上面画着戴眼镜的熊猫比爱心。

九点整的钟声传来，林无虞正在给设计稿的熊猫添加腮红。马嘉祺忽然伸手挡住屏幕：“眼影颜色不对。”

林无虞：？？

他掏出手机翻出照片：上周社团活动抓拍的瞬间，马嘉祺举着保温杯的手恰好挡住夕阳，在墙面投下的阴影正是雾蓝色。“要这种灰度。”他说着抽出荧光笔，在草图纸上演算起色彩参数。

林无虞凑近看他写公式时，发梢扫过财务报表复印件。那些她曾用荧光笔圈过的数字栏，此刻正变成色卡上的编号。“你们理科生...”她蘸取颜料轻笑，“连调色都要函数计算？”

“这是风险对冲。”马嘉祺突然用笔尖轻点她手腕内侧的鸢尾花水彩，“如果腮红用这种的配比，就能保证印刷时...”

他的话被林无虞的笑声打断。少女晃了晃薄荷糖罐，糖块撞击声清泠如星：“马同学，你知道有种东西叫色感吗？”

后来证券小组收到终稿时，所有人都惊叹熊猫眼底的星空效果。只有马嘉祺注意到，那些星子是用他演算的色值公式点成的。而林无虞交稿时“不小心”留在U盘里的文件，是张他趴在活动室午睡的水彩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