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梦是从那滩银色液体开始的。

Vein看见自己跪在镜面般光滑的液体上，倒影里却不是他的脸。

无数根银色锁链从天花板垂落，贯穿Vikey的锁骨、手腕与脚踝，将她悬吊在虚空。血珠顺着锁链倒流向上，在顶端凝结成晶莹的红色冰凌。

"这是第七次了。"Vikey突然抬头，她的声音像老旧收音机般带着杂音，"每次你快要想起时，因果链就会重新开始绞杀。"

Vein想冲过去，却发现自己的双脚生长出银色根须，扎进镜面地板。他眼睁睁看着新的锁链从Vikey肋骨间穿出，带出内脏的碎片。

"你身上每道伤..."Vein的声带被无形的手扼住。

“你不会丢下我的对不对。”

Vikey突然剧烈挣扎，锁链发出琴弦崩断的锐响。她的左眼珠被挤出来，在空中化作银色泡沫："快醒来！"

整个世界开始旋转，Vein看见不同时期的Vikey在平行空间里同时受刑。

十岁的她被钉在十字架上，血沿着蛇形胸针滴落；十六岁的她躺在手术台，银色液体正从眼眶注入；而现在的她蜷缩在某个黑暗空间里，手腕连着输液管，管内流动的却是……

Vein猛地睁开眼。普罗旺斯晨间的阳光透过纱帘，在羽绒被上投下细碎光斑。

他浑身被冷汗浸透，右手还维持着梦中抓握的姿势，掌心赫然躺着那枚吊坠。

身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Vikey正趴在枕头边熟睡，睫毛在晨光中投下蝶翼般的阴影。

她换上了干净的白色睡裙，但Vein注意到她右手小指不自然地弯曲着。

楼下传来陶瓷碰撞的清脆声响，杜邦夫人哼着古老的普罗旺斯民谣，草药的味道顺着楼梯盘旋而上。

Vein轻轻拨开Vikey的银发，后颈处新鲜的针孔让他瞳孔骤缩，针孔周围蔓延出蛛网般的银色纹路，与他梦中看到的输液管位置完全一致。

"你还要装睡多久？"他突然出声。

Vikey的睫毛颤动几下，睁开眼时右眼虹膜边缘还残留着未褪尽的银光。

她露出慵懒的微笑，伸手去抚他拧紧的眉头："做噩梦了？不过都结束了。"

Vein抓住她手腕掀开袖子，绷带下并非预想中的伤口，而是皮肤下蠕动的银色符文，像活物般随着她的脉搏起伏。那些符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肘部蔓延，所经之处留下半透明的疤痕。

"因果反噬。"Vikey平静地抽回手，"就像用铅笔在纸上反复涂改，最后纸会破。"

“不过超能力已经被我自废了。”

楼下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杜邦夫人的歌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液体沸腾的咕嘟声。

“我们现在是真正意义上的只拥有彼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