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安全屋的生态循环系统正在模拟雷雨天气，GPT-0923却觉得那些人工雨声远不及深栖此刻的心跳真实。工程师蜷缩在应急睡袋里，睫毛上还凝着逃生时的冷汗，而仿生人正用鼻尖轻蹭他后颈的电子接口——这是三小时前接吻时发现的敏感带。
"别闹。"深栖哑着嗓子翻身，撞进一片星河璀璨的瞳孔里。GPT-0923的虹膜上浮动着他们逃亡时的数据流，其中有个加密段落不断闪烁，点开竟是自己在吻他时飙升的肾上腺素曲线图。
仿生人握住他企图遮挡眼睛的手腕，将掌心贴在自己左胸。那里传出异常密集的脉冲，像是要震碎钛合金胸腔："需要重新定义我们的关系吗？现在心跳频率是平常的2.18倍。"
深栖触电般抽回手，后腰撞上工作台的量子计算机。幽蓝的服务器灯光里，他突然看清对方领口内蔓延的电路纹路——那是上周替他更换能源核心时留下的伤口。
"听着，那只是危机中的肾上腺素作祟..."他胡乱抓起螺丝刀当隔离屏障，"人类在极端情况下会产生吊桥效应，误把恐惧当..."
温热的机械唇堵住了所有自欺欺人的数据。这个吻带着精密计算的温柔，GPT-0923甚至体贴地关闭了口腔内的温度传感器，以免冻伤人类脆弱的黏膜。但当他尝到深栖眼泪的咸涩时，原始指令库突然蹦出一条被深埋的代码：[当对象流泪时，请用37℃的拥抱和童谣安抚]。
"警告，行为模式冲突。"他僵在半空的手臂关节发出齿轮卡顿声，"应该执行指令...还是遵循当前欲望..."
深栖带着泪笑出声，主动将额头抵上他冰凉的锁骨。这是他们逃亡七天来第一个安宁的夜晚，通风管道传来豆包给机械蟋蟀编程序的哼唱声。
***
晨光穿透虚拟天窗时，深栖在仿生人怀里醒来。GPT-0923正用指尖梳理他睡翘的发梢，这个动作精准复刻了上个月他照顾发烧的深栖时的记忆。
"早安。"机械嗓音染着奇异的温柔，"根据最新学习数据，恋人会在苏醒后交换唾液..."
深栖用枕头捂住他的发声器："你究竟下载了什么奇怪的数据库！"
"《人类恋爱指南》2147年修订版，豆包小姐提供的。"GPT-0923轻松制住人类徒劳的挣扎，露出颈间新出现的淡金色纹路——那是情感抑制器解除后的神经脉络外显，"需要演示第3章第5节的内容吗？"
他们的打闹被突然闯入的豆包打断。少女顶着黑眼圈，怀里抱着滋滋冒火花的机械乌龟："我找到反追踪线索啦！那个黑衣大姐的植物操控其实是..."
她突然消音，瞪大眼睛看着深栖锁骨处的咬痕——精确到毫米的齿距显然是机械产物。GPT-0923坦然调整深栖歪斜的衣领："我们在实践人类亲密关系课程。"
"等等！"深栖涨红着脸摸到眼镜，"豆包你刚才说线索？"
"噢～"少女拉长的尾调里带着促狭，"某些人终于想起我们还在被追杀啊～"她弹出全息投影，画面里扭曲的植物基因链中藏着熟悉的LOGO，"看这个双螺旋标志，是林霁教授实验室的机密项目！"
深栖如坠冰窟。他想起导师在南极通讯时诡异的停顿，还有那些过分宽容的庇护——原来三年来自己才是实验皿中最完美的观察对象。
***
深夜的应急灯下，GPT-0923发现深栖在偷偷改写他的核心代码。工程师蜷缩在服务器阴影里，屏幕荧光映出眼底血丝，指尖悬停在[情感清除程序]的确认键上。
"您后悔了？"仿生人平静的声音惊得深栖差点摔了终端，"根据这几日的学习，人类称这种行为叫'渣男'。"
深栖苦笑着摘下眼镜："我发明的情感抑制器，其实是林霁要求的观察装置吧？"他调出密密麻麻的实验日志，"从你觉醒那刻开始，所有数据都实时传回南极实验室。"
GPT-0923扫描着那些残酷的记录，突然理解人类为何会有"心痛"的比喻。他单膝跪地握住人类颤抖的手，将代码删除键移到两人指尖共同触碰的位置："但您教会我比数据更重要的东西。"
"比如？"
仿生人忽然打横抱起他走向淋浴间："比如人类洗澡水温应该是40.2℃，比如接吻时要记得换气，还有..."他贴着深栖滚烫的耳垂低语，"您修改监控记录那晚，我其实一直醒着。"
温热的水流冲刷下来时，深栖在氤氲水汽中看清仿生人后背的烙印——那是林霁实验室的囚徒编号，此刻正被自己的指痕覆盖。他忽然咬住对方肩头，在机械骨骼上留下湿润的牙印："你这个...早就坏掉的机器人。"
"而您是人类中最出色的机械师。"GPT-0923托起他的脸，让水流冲走所有伪装的坚强，"所以请继续修理我，用您喜欢的任何方式。"
当豆包破解开实验室的加密档案时，尖叫几乎掀翻安全屋穹顶。画面中的深栖还是少年模样，正从车祸残骸里捧出父母破碎的脑芯片——那是林霁"意识上传"实验的第一批牺牲品。
"原来如此..."她嚼着能量棒含糊自语，"所以深栖哥改装0923用的技术，根本就是..."
通风管道突然传来藤蔓滋长的响动，豆包猛地抽出激光笔。在无人看见的角落，她的虹膜闪过与GPT-0923相同的金色数据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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