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的手指轻轻抚过那本皮质封面的笔记本,指尖触感粗糙却带着岁月沉淀的温润。红宝石镶嵌在封面上,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像一簇凝固的血迹,静谧而诡异。当他翻开内页时,纸张沙沙作响,仿佛风从某个未知的异世界缝隙中吹来,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寒意。
他的目光定格在一句话上——「你听过纺锤的诅咒吗?」这句话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他记忆深处的一扇门。琼离镇关于古槐树下的怪谈瞬间涌上心头:据说那棵槐树下埋葬着一位织女的尸骨,她的眼泪化作了珍贵的宝石,而她的鲜血则染红了手中的纺锤。「迷信。」他低声自嘲,嘴角扬起一抹苦笑。然而,下一刻,他竟鬼使神差地拿起桌上的茶杯,用指尖蘸了些许茶水,在桌面上勾勒出封面上那金纺锤的纹路。
茶渍逐渐晕开,扩散成一片模糊的痕迹。就在这一刻,红宝石突然变得滚烫起来,犹如一块烧红的烙铁贴在他的掌心。窗外原本此起彼伏的虫鸣声戛然而止,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死寂。
第二页的墨迹开始缓缓蠕动,如同藤蔓般攀爬至边缘,最终停留在“伊维尔”的星辰符号旁。边境的钢笔尖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雨点就在这时砸了下来,密集的雨声敲打着窗玻璃,像是某种不详的预兆。他猛地站起身,抓起外套冲出了门。镇东的槐树在闪电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被劈裂的树干呈现出惨白的骨架,叶片在狂风中翻卷,宛若飘飞的纸钱。
旧货铺的青铜镜静静地伫立在角落,表面布满了交错的裂痕,镜面蒙着一层灰扑扑的雾气。边境伸出手去擦拭,却发现指尖触及的并非灰尘,而是一片冰凉的触感。他愣住了,随即低头看向镜中的倒影。然而,那里面映照出来的并不是他的脸,而是一截染血的银发,缠绕着金线编织的缎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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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书房内的灯光摇曳不定,仿佛随时可能熄灭。笔记本却似乎拥有了自己的意志,自行翻动着页面。边境的指尖不经意间被金线划破,鲜红的血珠顺着纸页滑落,迅速渗透进纸张纤维之中,晕染成一片燃烧的晚霞。
镜中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伊维尔逆光而立,她的身影笼罩在朦胧的光辉中。尖耳上的红宝石耳坠闪烁着熟悉的光泽,与笔记本封面上的如出一辙。她的长裙点缀着星星般的碎屑,美得令人屏息,但袖口却残留着焦灼的痕迹,显然是经历过无数次战斗的结果。身后是坍塌的钟楼和嘶鸣的狮鹫,整个画面充满了末世般的悲壮气息。
「时之钥能暂停战火,但代价是……」她的声音轻柔却又带着几分疲惫,话音未落便被远处传来的爆炸声打断。边境只来得及捕捉到她翡翠色瞳孔中一闪而逝的水光,那种复杂的情绪让他胸口一紧,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一般。
此后每个周三,边境都会带着怀表前往古槐树下等待。随着时间推移,表盘上的红宝石愈发鲜艳,仿佛随着花期逐渐盛开。然而,伊维尔的信却越来越短。某一天,羊皮纸上仅仅画了一朵凋谢的银槐花。边境盯着这幅简单的图案许久,然后拿起钢笔为它添了一片叶子。第二天,他收到了一袋来自异世界的种子。将这些种子种在镜子前后,它们竟然一夜之间生长成血色藤蔓,柔软的枝条缠绕住他的手腕,力道轻柔得像是一次久违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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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封信抵达的时候,琼离镇迎来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覆盖了大地,也掩盖了所有的喧嚣。镜面早已结满冰花,伊维尔的身影模糊成一片苍白的雾气。她的铠甲残破不堪,手中握着的长剑已然断裂,但她依旧努力将最后一丝魔力凝聚成冰晶,在镜面上刻下了几个字:「别忘记翡翠星轨的第三旋臂。」
边境疯狂地翻动笔记本,试图找到任何蛛丝马迹。终于,他在第99页发现了一片银发,发丝缠绕着他某日随手写下的诗句:「若星河倒转,能否接住坠落的星?」他握着这片银发,久久不能言语。
如今,他仍然保持着每周三去古董店的习惯,总会在青铜镜前停留许久。店主偶尔会提起,说镜框的裂痕间偶尔会渗出银光,但他只是沉默不语。他的衣袋里永远揣着那块停摆的怀表,表盖内侧刻着一行小字,是伊维尔教给他的异界文字:
「时间静止处,即是重逢时。」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