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

患有社交恐惧的夏眠习惯在午休时间躲进化学实验室，通过观察窗外麻雀群获得安全感。

我数到第七只麻雀的时候，实验室的门突然被撞开。

"啪！"

第七颗玻璃珠在地面炸开的瞬间，我听见命运齿轮错位的声音。彩色玻璃珠从铁架上滚落的声音像突然断裂的琴弦。特写某个刻着"0613"的紫色玻璃珠滚入通风口。我缩在窗帘后死死攥住校服裙摆，透过布料缝隙看见晃动的柠檬金色发梢——是那个总出现在光荣榜最上层的名字，江逾白。

"抱歉，我不知道这里有人。"他的声音带着运动后的喘息，阳光从百叶窗挤进来，在他肩头跳跃成细碎的金箔。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混着化学试剂柜里飘来的苦杏仁味。

又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江学长肯定往天台去了！"女生们叽喳着跑过走廊。“终于甩掉她们了。”我看到他背靠着门板松了口气，喉结在暖光里轻轻滑动，校服领口露出一截银色锁骨链。

试剂瓶碎片在他脚边闪烁，那是我攒了三个月的星空玻璃珠。每个珠子里都凝固着想说却不敢说的话，此刻正躺在日光里折射出彩虹。

"这个..."他弯腰时锁骨链坠子晃出一道弧光，"是你做的？"

我盯着他指尖的靛蓝色珠子，那里面藏着我昨晚抄的诗句："沉默是星群燃烧的灰烬"。喉咙像被塞进浸透柠檬汁的棉絮，所有音节都蜷缩在舌尖打结。

他突然把玻璃珠举到眼前，虹膜顿时盛满深海般的蓝。"真漂亮。"睫毛在脸颊投下蝶翼状的影，"像把银河装进玻璃里。"

窗外麻雀扑棱棱飞走七只，我听见心脏撞击胸腔的声响。他校牌滑出衣袋，照片上的微笑耀眼得近乎锋利，和此刻垂眸凝视玻璃珠的温柔弧度截然不同。

"要帮忙收拾吗？"他解开袖扣挽起衬衫。江逾白在捡玻璃珠时听到夏眠藏在铁盒底的MP3，播放的正是他偷偷创作的未发表钢琴曲。我慌忙摇头，刘海扫过发烫的眼睑。那些未说出口的心事正在我们脚边静静流淌，折射出无数个微小而颤抖的太阳。

当第七颗玻璃珠被捡进铁盒时，他突然指着窗台："那是你的观测点？"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用粉笔标记的窗框凹槽里，整整齐齐码着七颗鹅卵石，每颗都对应着固定的麻雀停驻点。

"等织女星升到实验室窗框第二格，我带你看真正的星巢。" 江逾白捡玻璃珠时指腹被割伤，血珠渗入蓝色玻璃珠内部形成特殊纹路 。他往我手心放了一颗薄荷糖，糖纸在暮色里泛起珍珠母贝的光泽，"用这个交换你的玻璃银河。"

蝉鸣突然汹涌如潮水。我捏着糖纸看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那些被碾碎的星光正在铁盒里轻轻作响。黄昏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化学方程式海报上交叠成模糊的星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