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喜欢张真源呢？可能是因为……
倒春寒的雨丝斜打进教室窗棂时，我正蜷着趴在座位上数瓷砖裂缝。发冷的手指突然触到温热源，抬头看见张真源把灌水式热水袋轻放在我膝头。他校服袖口沾着水珠，应该是刚跑去小卖部买的，里面的水有点烫，应该也是刚接的。
"马哥把红糖水给你灌在保温杯里了。"他低头整理我歪斜的椅垫，后颈碎发扫过雪白的衣领，"下节体育课帮你请假了。"后排的女生发出暧昧的笑声，我却注意到他转身时，顺手扶正了前排同学摇摇欲坠的笔筒。
看吧，他就是一个很细心的人。
我因为和他们两个走得近，经常被人堵着警告。也不知道初中时哪儿来的混的勇气，也有可能混的勇气被马嘉祺给我打没了。
下午值日完过后，被堵在有监控死角的楼梯转角时。那些带着烟味的讥笑突然被薄荷香冲散，张真源单肩挎着篮球出现在台阶下方。他垂眸扫过我被扯下来的书包，忽然弯腰帮我系紧运动鞋散开的鞋带，说“我等你好久了，这你朋友？”
他总是这样，既截断所有投石问路的阴影，又为施虐者保留足够斜阳修补面具。那些讪笑总在触及他温润袖口时，变成风穿过忍冬藤蔓的窸窣——既消解了利刃，又让冬季误以为保留了全部尊严。
我想说谢谢，跟在他后面，却看见他转身时顺手扶起缩在楼下墙角的转校生，那个女孩哭红的鼻尖在暮色中格外刺眼。我知道，他又拒绝了一个喜欢她的女生。
我们在上学的阶段中，在我们还不紧张学业的时候，至少我不紧张，马嘉祺总是处于备考的状态，好像大部分时间，我都跟着张真源屁股后面。
有一次发烧，爸爸和妈妈出差了，没在家，我一个人在家。
电话铃响第五遍的时候，我整个人陷在被汗浸湿的床单里。眼睛像是被胶水黏住了，只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混着手机震动，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嗡嗡作响。
防盗门被钥匙打开时，我勉强把眼睛睁开条缝。看见张真源和马嘉祺带着寒气冲进来，黑色羽绒服肩头还沾着雪粒。马嘉祺凉丝丝的手掌突然贴在我脖子上。
“烧到39度还不接电话？”他嗓子有点哑。
“给她烧成火山咯”张真源在旁边拿着温度计。
只记得我被送去了医院，后来才知道，爸妈打不通我的电话，打给了张真源，连泡面都还没吃完，给还在刷题的马嘉祺打了电话就过来了。
凌晨渴醒那会儿，月光正斜斜地照在他蜷缩在病床边。我稍微动了下腿，他立刻弹簧似的蹦起来。保温杯里的温水递到嘴边。
"36度8，可算降下来了。"他额头突然贴过来试温的时候，我闻到他领口有股子凉凉的薄荷味。天蒙蒙亮时我才发现，他手机屏幕定格在打车软件界面——最近的就诊记录显示是凌晨两点四十七分挂的急诊科预约。
记得有一次，体育课被排球砸中膝盖的瞬间，张真源已经穿过半个操场跑来。他蹲下的角度刚好挡住刺眼的阳光，医用酒精棉按在伤口时我下意识瑟缩，却听见头顶传来轻笑："原来你也怕疼啊。"后来在医务室撞见他给同样受伤的人包扎手腕，才知道他校服口袋永远备着三枚创可贴。
这边的天气总是阴雨绵绵，雨水在柏油路上敲出密集的鼓点，张真源撑开透明长柄伞的刹那，我数清他睫毛上凝结的七颗水珠。
“今天太冷了，先跟着马哥回去，我送你去地铁站，马哥在那儿等你”伞面在狂风里开成倒悬的铃兰，他左肩校服洇出深色水痕。当我看到转学生抱着书包缩在便利店门口时，我才注意到他书包侧袋插着的折叠伞——原来他永远为可能淋雨的人预留退路。
有一次在小卖部，隔着冰柜玻璃看他给转学生擦眼泪，温热指腹抹去对方脸颊泪痕的动作和当年如出一辙。自动门开合的机械音里，我听见他说"都会好起来的"——和分班考那天安慰我时同样的温柔语气。
玻璃罐里的红糖块在潮水中浮沉，我固执地拧紧瓶盖，假装没看见罐底刻着所有人名字的暗纹。就像体育课那次，当他用创可贴覆盖我膝盖的淤青时，我故意忽略他校徽上还沾着别人蹭到的粉笔灰。
直到如今，冷柜的白雾漫过眼眶，我才发现这些年攥在手心的不过是块浮冰——而冰面下早已延伸出蛛网般的裂纹，正倒映着他的订婚消息。
我终于看清他瞳孔里盛着的从来不是专属的月光，而是平等分给每颗星星的银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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