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当朝皇帝沈宸年方十九,端方持重,体恤下人却自持身份,下人对他感激又疏离;弟弟顾影王爷比他小半月,极其厌恶规矩,随性不羁,与下人们相处自然亲厚。两人兄弟情深,闲暇时常一同消遣。
一日午后,顾影跑去御书房寻沈宸。
墨影“皇兄!别看书了,陪我去御花园走走,闷死了!”
渊宸“你呀,就不能静下心来读读书?
墨影“就一会儿!再闷下去,我都要发霉了!”
沈宸终究拗不过他,起身了。
渊宸“好,不过就一刻钟。”
两人御花园漫步,顾影一路笑谈宫规束缚,沈宸听着,紧绷的神经稍松。行至回廊,顾影正指花树说话,声音骤断——他脸上笑容僵住,眼神涣散,身子直挺挺软倒。
渊宸“影弟!”
沈宸瞳孔骤缩,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了险些栽倒的他。
渊宸“快来人!传太医!”
宫人们瞬间乱作一团。沈宸亲自抱起昏迷不醒的顾影,疾步冲回寝殿。
太医们轮番诊视,皆面色凝重,摇头无言。半月过去,顾影仍沉睡,只留最信任的女御医张云守着。
张御医再次诊脉后,跪在御榻前。
秋云“陛下,王爷脉象平稳,实在看不出异样。这昏迷来得蹊跷,臣……臣无能。”
沈宸半月的恐惧与怒火冲上来,抓起茶盏欲摔,终是攥紧了手。
渊宸“废物!滚出去!”
秋云“臣不走!容臣再想办法!”
渊宸“不走?便去领罚!打完再回来想!”
秋云“臣……遵旨。”
张御医的声音颤抖,却恭敬地叩首,起身准备去领重罚。
沈宸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怒火已被疲惫取代。
渊宸“站住!”
张御医僵在原地。
渊宸“朕让你走,是方才气头上,怕控制不住,真发落了你!朕不想迁怒任何人,更从来没想罚过你。你下去歇歇,等你缓过劲儿再回来。想不出办法,朕……也不怪你了。或许是天意吧。”
皇帝挥了挥手,示意旁边的内侍总管。
渊宸“去,给每位诊治的太医支五十两银子。这些日子,辛苦他们了。张御医日夜守护,多加一百五十两。”
秋云“谢陛下隆恩!臣定当竭尽全力!”
皇帝疲倦地挥了挥手,张御医和侍从退下。寝殿内,只剩下沉睡的顾影和形容憔悴的皇帝沈宸。他重新握住弟弟冰冷的手,指尖无意识地抚过沉睡中的眉眼。
皇太后扶着宫女的手走进来,脸上却不见半分忧色。
皇太后“还没醒?也别太急,许是他想歇歇!”
渊宸“母后这几日礼佛,倒是清净。”
皇太后“佛前求得心安。昨儿新得的紫檀念珠,正想给影儿挂着,沾沾佛气。”
寝殿内,张御医守在榻前,看着顾影毫无动静的脸,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她攥着本泛黄的医书,指腹把“冲喜”二字磨得发亮。
秋云“王爷啊……相府嫡女八字相合,是唯一人选。可万一不成,那姑娘岂不是要陪葬?医者仁心……可皇恩深重……”
她正喃喃自语,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渊宸“冲喜?你继续说!”
张御医医噗通跪倒,额头抵着地面。
秋云“陛下,臣……臣胡言乱语!请陛下责罚!”
沈宸缓步走近,目光落在沉睡的顾影脸上。
渊宸“起来说吧。你跟了朕三年多了,该明白朕的性格。”
张御医起身。
秋云“陛下,古籍上说,需得命定之人以喜气相冲……臣算了八字,相府嫡女正是合适人选。可若冲喜不成,按旧例……”
渊宸“朕不会让她陪葬。去相府提亲,说朕请柳小姐救影弟。俸禄良田,她开口便给。若影弟醒,她是顾王妃;若不醒,朕认她做义妹,保一生衣食无忧。”
张澈愣住,见皇帝眼中无半分犹豫。
渊宸“君无戏言。你亲自去,莫惊动旁人。”
张澈入相府,对端坐的丞相夫人深揖,将皇帝旨意和盘托出。
秋云“夫人,王爷性命垂危,这是唯一生机。陛下承诺,无论成否,绝无陪葬之说!万望体谅陛下救弟之心。”
正院夫人“张御医,此事太过重大。婉儿终身,非妾身能独断。需等老爷回来商议。容妾身几日,定尽快答复。”
张云心头一紧,只能再揖。
秋云“下官明白。”
回宫复命,张云将丞相夫人的话复述一遍。
渊宸“你已尽力,夫人说得也在理。明日早朝后,朕亲自去找柳相。”
翌日早朝,沈宸目光扫过柳澈丞相,对方如常奏对,心却因昨夜夫人告知的消息绷紧。
散朝后,内侍总管引柳相去御书房。沈宸真诚恳求,柳相终以回家和夫人商量推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