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牢窗的铁栅栏,在苏逸苍白的脸上投下交错的阴影。他蜷缩在发霉的稻草堆里,看着自己被铁链锁住的脚踝,突然想起顾渊第一次为他包扎伤口时的温柔模样。那时的顾渊还会为他温一杯蜂蜜水,现在却亲手给他戴上了镣铐。
"苏大人,该用早膳了。"狱卒掀开牢门时,周姑娘端着食盒挤了进来。她素白的裙裾扫过潮湿的地面,发间的白菊在阴风里簌簌发抖,"我给您带了桂花糖藕......"
"拿走!"苏逸突然暴起,打翻食盒。蜜渍的藕片滚落一地,在昏暗中泛着恶心的甜腻。他抓着铁栏剧烈喘息,脖颈青筋暴起如扭曲的藤蔓,"告诉顾渊,我死也不会......"
话音未落,地牢深处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顾渊裹着金线绣龙的狐裘,踩着满地碎片走来,每一步都碾碎一片月光。他的脸在火把映照下忽明忽暗,嘴角的笑像淬了毒的银针:"苏兄是在向周姑娘表决心?"
周姑娘吓得后退半步,撞翻了烛台。火舌舔上苏逸的衣角时,顾渊突然扑过来将他按倒在地。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苏逸颈侧,带着血腥气的轻笑震得他耳膜发疼:"苏兄可还记得,上次你被刺客划伤时,也是这样倒在我怀里?"
苏逸剧烈挣扎,却在触及顾渊滚烫的额头时愣住。男人发间渗出冷汗,抱着他的手臂在发抖,"顾渊,你......"
"嘘——"顾渊按住他的嘴唇,指尖轻轻摩挲,"情蛊发作了。苏兄摸摸看,这里是不是跳得很快?"他抓着苏逸的手按在左胸,隔着层层锦缎,心跳声如擂鼓轰鸣。
周姑娘尖叫着跑出地牢时,苏逸正被顾渊压在冰凉的石墙上。男人扯开他的衣襟,用染血的匕首在他心口刻下并蒂莲纹。鲜血顺着苏逸腹肌滑落,在青砖上开出妖冶的花。
"这样我们就永远在一起了。"顾渊舔去苏逸嘴角的血珠,将一份婚书塞进他手中,"明日卯时三刻,若苏兄不签字......"他突然剧烈咳嗽,鲜血染红了婚书的鎏金鸾凤纹,"巫医说,情蛊会从我的心脏开始溃烂。"
苏逸看着婚书上皇帝的朱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惊起寒鸦掠过残月。他突然想起顾渊在南诏国的地牢里,也是这样用身体替他挡下毒箭。
"好,我签。"苏逸接过狼毫笔,墨迹在宣纸上晕染开来,"但我要你保证,永远不再伤害我身边的人。"
顾渊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地牢里回荡。他捧着婚书如获至宝,却在下一刻将其揉成纸团塞进苏逸口中:"苏兄还是那么天真。"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溃烂的伤口,蛆虫在血肉间蠕动,"这蛊毒本就是用我们的心头血养的,你以为签字就能救我?"
苏逸猛地呕出纸团,看着顾渊浑身发抖却仍在笑,突然觉得这笑声比哭还难听。他想起皇帝昨夜秘密召见时说的话:"顾渊这孩子,从小就爱把心爱的东西锁进盒子里。朕原以为他会改,没想到......"
"苏兄,该去见礼了。"顾渊突然平静下来,将婚书重新展平收好,"陛下在太极殿等着我们。"
太极殿的朱漆大门在晨雾中缓缓开启,苏逸被顾渊拽着跨过门槛。文武百官分列两厢,殿中摆放着象征阴阳交泰的合卺酒。他的目光扫过人群,突然在角落看见阿古——南诏国的使臣,正用刀在掌心划出血痕。
"吉时已到,新人行礼!"司仪的唱喏声中,顾渊突然踉跄着跪倒在地。他的身体开始溃烂,黑色毒液顺着指缝滴落,在金砖上腐蚀出冒烟的孔洞。
"顾渊!"苏逸扑过去时,被阿古一把拉住。南诏使臣将染血的匕首塞进他手中,"这是解药,但若要彻底解开情蛊......"
苏逸看着匕首上的并蒂莲纹,突然想起顾渊身上的纹身。殿外传来乌鸦的啼叫,他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需要怎么做?"
阿古凑近他耳畔,声音轻如蚊蚋:"取心头血,换心头血。"
太极殿的钟鼓突然齐鸣,苏逸握着匕首刺向顾渊心口的瞬间,男人却抓住他的手将刀刃转向自己。血花在晨光中绽放,顾渊的笑容温柔得令人心碎:"苏兄,这样我们就能永远......"
苏逸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相遇时,顾渊也是这样笑着,将染血的玉佩塞进他掌心。那时的顾渊还会脸红,还会在深夜翻墙来找他对诗。
"不——"苏逸撕心裂肺的喊声中,顾渊的身体化作黑色雾气消散。婚书从他手中飘落,上面的朱批渐渐褪色,露出隐藏的血字:永结同心,生死相随。
太极殿外飘起了鹅毛大雪,苏逸跪在顾渊消散的地方,看着掌心的并蒂莲纹身渐渐变得血红。他突然明白,所谓情蛊,不过是两个疯子互相折磨的游戏。而这场游戏的结局,从他们相遇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