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注定与江湖无缘，他以为这个遗憾会伴随他一生，可现在，他好像没那么遗憾了。
“在想什么？”
苏拾晏指尖捻着酒杯，小幅度地转动着，目光却放在萧若风身上。
萧若风回神，就看到她笑盈盈地看着自己，连带着他的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
“在想……江湖之远，或许并非只有纵马天涯一种模样。”他唇角泛起一丝温和的弧度，“遇到你之前，我以为江湖是个与我无缘的梦，只能遥想。可你方才那番话，让我忽然明白，庙堂之高，若能有此心境，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江湖？”
“哦？九皇子这悟性不错嘛！那你觉得，这‘庙堂江湖’，该是个什么光景？”
萧若风只觉得在她面前，那些压抑许久的、不切实际的想法，都有了倾诉的欲望。
“规矩之下，仍有率性而为，权谋之中，不失赤子之心，就……”萧若风目光灼灼，“如你一般，在朔京这个束缚最大的地方，却可以随心而为，我想你所依仗的就是你内心那片不可撼动的天地吧？”
他明白了，他所向往的江湖，不必是退隐山林的形骸放浪，而是心境的超然与从容。
这个人啊，三言两语便让他了却了遗憾。
萧若风看着她，爱意不再掩饰。
苏拾晏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空气中似乎弥漫开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
细微的动作，却让萧若风的心漏了一拍。
“萧若风，”她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敲在他的心坎上，“我发现，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加有趣。”
萧若风心跳加快，“那不知萧某是否有荣幸拥有那一方‘江湖’？”
苏拾晏明白他的意思，她迎上他的目光，没有回避，也没有羞涩，她端起酒杯，与他轻轻一碰，杯壁相触，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宛如某种契约的缔结。
“看你的表现，”她挑眉，又恢复了慵懒随性的模样，“不过，你的酒倒是醇厚，我不介意与你常来常往。”
萧若风脸上笑意浮现，仰头饮尽杯中酒，甘冽的酒液滑入喉中，化作一股暖意，蔓延至四肢百骸。
竹林外的嬉闹声不绝于耳，让人想加入她们。
“洺水河畔风景独好，我们出去赏玩赏玩如何？”
“嗯。”
他们走出竹林，嬉闹声渐渐小了下来，都有意无意地朝他们这边看，有好事者还冲楚昭吹了个口哨。
“看来我们在这里他们不能尽兴呢。”
“走吧。”
两人沿着河岸并肩而行。
“真是相当般配啊！”
“丞相这样的人喜欢上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啊？”
“大概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咯，愿意赴上巳之约，愿意与人并肩而行。”
“虽然他们没什么互动，但看着好甜啊！”
两人的耳力何其好，怎么会听不到身后的议论？
萧若风下意识地看向苏拾晏，她停下脚步，他也跟着停下。
日头渐西，光影变得绵长。
萧若风见一片花瓣落在她发间，很自然地上前一步，抬手为她拂去。
苏拾晏转头看去，只见那花瓣落入流水中，泛起涟漪，随着水流飘零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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