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中,霉味浓重得仿佛化不开,潮湿的空气紧紧压迫着胸腔,令人喘不过气。陆明轩蜷缩在阴冷的角落里,瘦削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他仰起头,听着上方传来的脚步声——沉闷而有力,一下又一下,如同锤子狠狠敲击在他的心口。这已经是他被困于此的第七个日夜,也是顾承泽第七次在深夜时分悄然降临。
“明轩,该吃药了。”顾承泽的声音低沉而绵软,其中却暗藏着一种让人脊背发凉的甜腻,仿若一滴蜂蜜落入毒液之中,慢慢浸透骨髓。他微微俯下身来,动作不急不缓,将那把银光闪烁的药匙举至陆明轩唇边,语调轻得像一抹羽毛拂过耳畔,“你若是乖乖听话,我便放你哥哥离开这里。”
陆明轩狠狠别过脸去,避开了那道逼人的目光。他无法直视,也不敢直视。那些白色药片安静地躺在桌上,却似有千钧之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清楚得很,它们之中藏着致幻剂,就像三年前顾承泽第一次带他参加宴会时,在香槟里悄然下的药一般。那天夜晚,月光如水,却未能冲淡他心底的寒意。
当他跌跌撞撞地走进卫生间,镜子中映出的不是自己惊恐万状的脸,而是一个陌生的身影— —那是个穿着血红色西装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冰冷而残酷,仿佛在无声地讥诮他的软弱与无能。
“不听话的小鸟,会被拔掉羽毛哦。”顾承泽突然抓住陆明轩的头发,用力一拽,然后将他的脸狠狠按在地上。一阵刺痛袭来,嘴里竟尝到了一股淡淡的铁锈味道。这一刻,陆明轩想起了哥哥被送进精神病院前的情景:顾承泽的保镖们围着他拳打脚踢,直到他倒地不起,鲜血染红了地面。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时,地下室的灯光突兀地熄灭,将整个空间拖入了无边的黑暗。四周寂静得仿佛连时间都停止了流动,然而这份静谧转瞬即逝——布料被撕裂的声音刺破空气,紧接着,顾承泽压抑的一声闷哼低沉传来,让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在这黑暗之中,一双冰凉的手指无声无息地攀上了陆明轩的脸颊。
那触感既熟悉又带着难以言喻的陌生感,像是从记忆深处翻涌而出的碎片。这感觉令他心头一震,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一幅画面:画中的少年,双眼燃烧着不屈的火焰,正用力挣脱束缚他的锁链。此刻,那双冰冷的手仿佛化作了少年的延续,直击陆明轩内心最隐秘的角落。
“别怕,我来带你回家。”一句低沉却温柔的话语在耳边徐徐响起,那声音里面既有熟悉的温度,又带着难以言说的疏离感。
陆明轩浑身猛地一震,剧烈的战栗从骨髓深处蔓延而出,他的心跳如同失控的鼓点般急促敲击着胸腔。此刻,他几乎分辨不清楚,眼前这一幕究竟是虚幻的梦境,还是真实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