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丝像浸了冰，顾沉蜷缩在便利店屋檐下，看橘猫用尾巴扫开积水。他摸出兜里的火腿肠，塑料包装在指尖发出窸窣响，巷口阴影里的脚步声突然顿住——这是连续第七天，那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在跟踪他。
“小可怜，过来。”顾沉蹲下身，橘猫蹭过他磨旧的帆布鞋。便利店暖黄的灯光映出他腕骨处的淡青血管，指尖捏着火腿肠的弧度像捧着易碎的月光。阴影里的呼吸声突然加重，男人指尖掐进掌心，指甲缝里还留着三天前在巷尾打架时嵌的砖屑。
周延之第一次看见顾沉，是在暴雨倾盆的凌晨。他躲在废弃电话亭里，看穿白衬衫的男人蹲在垃圾桶旁，用体温焐热冻僵的三花母猫。雨水顺着男人发梢滴在猫咪颤抖的绒毛上，他突然觉得那截露在袖口外的手腕，比记忆中母亲留下的最后那盏台灯还要暖。
“先生，需要帮忙吗？”顾沉的声音惊醒了回忆。周延之抬头，看见对方撑着便利店借的透明伞，伞骨上的水珠正顺着“全家”的logo往下滑。他闻到顾沉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混着雨水的腥，像极了十二岁那年，母亲离家前留在枕头上的气息。
“不用。”周延之别过脸，风衣下的脊背绷得笔直。顾沉注意到他指节上的淤青，还有领口若隐若现的齿状疤痕——那是被烟头烫伤后结的痂。正要再说什么，巷口突然冲出三个醉汉，骂骂咧咧地踢翻了猫粮碗。
橘猫受惊窜进雨里，顾沉刚要追，手腕突然被拽进滚烫的掌心。周延之已经抄起墙角的生锈钢管，在醉汉的惨叫声中，钢管砸在对方膝盖上的力道精准得像计算过的。血珠溅在顾沉白衬衫上时，他听见周延之在耳边说：“别害怕，他们不会再靠近你半步。”
便利店监控记录下这一切：穿黑衣的男人把染血的钢管藏进风衣，低头替顾沉擦掉鞋尖的泥点，指尖在他脚踝处停留了三秒。顾沉不知道，周延之每天凌晨都会把这段录像看二十遍，逐帧分析他睫毛抖动的频率，计算自己离他心脏的距离。
“顾沉，你的快递。”同事把纸箱堆在办公桌上时，胶带缝隙里露出半截星星糖纸——是顾沉初中时最爱吃的“北极星”硬糖。他拆开包装，两千颗糖整齐码成心形，每颗糖纸背面都用红笔写着日期：从遇见他的第一天起，一天不落。
抽屉最深处的牛皮纸袋里，装着周延之收集的所有关于他的东西：便利店小票、医院挂号单、甚至上周被他随手扔掉的感冒灵冲剂包装袋。昨晚在巷口，顾沉咳了三声，周延之在备忘录里记了十七遍“该买枇杷膏”，直到指腹在屏幕上磨出红印。
“你这样很吓人。”顾沉把糖盒推回，看见周延之放在桌面的手突然蜷缩。男人袖口露出的手腕上，纹着极小的、和他同款的星星纹身——那是三个月前，他在夜市随便贴的贴纸。
周延之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按在自己左胸：“这里每天要疼七千次，只有你碰的时候才会停。”顾沉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像困在深海的鲸鱼在撞击冰面。这个在派出所做笔录时冷静得可怕的男人，此刻眼底翻涌的偏执，让他想起小时候见过的、被拔掉牙齿却仍要撕咬猎物的流浪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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