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那天,顾沉在花店看见那束黑玫瑰。花茎上缠着银色丝带,系着和周延之同款的星星吊坠。他刚要触碰,身后突然贴上滚烫的胸膛,周延之的呼吸扫过他耳垂:“黑玫瑰的花语是占有,就像我看见你对别人笑时,这里——”他抓住顾沉的手按在自己咽喉,“会疼得想掐断所有让你分心的喉咙。”
当晚,顾沉的手机收到三十七条未接来电。他站在公寓门口,看着满地被雨水泡烂的玫瑰,花瓣上的水珠像凝固的血。开门瞬间,周延之从黑暗里扑过来,膝盖撞在他小腿上,像个害怕被抛弃的孩子:“别躲我,我只是去替你教训了那个在便利店多看你两眼的店员。”
顾沉闻到他身上浓重的碘伏味,看见他指节上的新伤——是用钥匙划烂对方工作牌时留下的。“为什么要这样?”他声音发颤,周延之却低头吻他手腕的脉搏:“十二岁那年,我妈把我锁在地下室三天,走之前留了盏台灯。后来灯灭了,我才知道她再也不会回来。”他咬住顾沉指尖,带着血味的疼痛混着体温传来,“你是我新的灯,不能灭。”
平安夜,顾沉在医院值夜班。急诊室送来个割腕的少年,伤口位置和周延之左腕的旧疤一模一样。他突然想起上周,自己随口说“医院的消毒水味让我想起童年”,第二天周延之的风衣里就永远揣着小瓶碘伏。
凌晨三点,值班室的门被推开。周延之带着满身雪气进来,手里捧着保温桶:“给你煮了姜茶。”顾沉看见他领口的雪水在往下滴,睫毛上结着冰晶,却固执地捧着桶,像捧着全世界最珍贵的东西。
“你知道吗?”周延之忽然盯着他的眼睛,“你的瞳孔在暖光下是琥珀色,在冷光下会变成浅褐色。我数过,你每天眨眼平均1200次,每次眨眼时,睫毛会在眼下投出0.3厘米的阴影。”他指尖划过顾沉眼下的泪痣,“这个痣,在你笑的时候会向上扬起0.5毫米。”
顾沉突然觉得呼吸困难。他想起半个月前,周延之替他挡住失控的电动车,自己毫发无损,对方却断了两根肋骨。那时男人躺在手术台上,还笑着说:“这样你就有理由来看我了。”现在想来,所有的意外,都是精心设计的“偶然”。
“我累了。”顾沉别过脸,周延之却抓住他的手按在监控屏幕上。画面里,他刚给少年患者包扎完伤口,指尖在对方手背上多停留了两秒。下一刻,周延之的声音冷得像冰:“看见他手腕的伤了吗?和我三年前为了让你注意到我,自己划的伤口一模一样。”
顾沉猛地抬头,看见周延之眼中翻涌的疯狂。原来从第一次在巷口相遇,到便利店的“偶遇”,甚至那场让他住进医院的“意外”,都是这个男人精心编织的网。而他,早已是网中央那只以为得到救赎的蝴蝶。
立春那天,顾沉收拾好行李。行李箱最底层藏着抗抑郁药,是他去看心理医生时开的——周延之的偏执,早已让他每晚梦见被黑色藤蔓缠住喉咙。刚要开门,防盗门突然被从外反锁,周延之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别离开我,我什么都可以改。”
顾沉转身,看见窗台上摆着新的黑玫瑰,花茎上缠着他去年丢掉的旧围巾。周延之不知何时站在落地窗前,指尖抵着玻璃,像在临摹他的倒影:“你说过,流浪猫最需要安全感。”他举起手里的项圈,银色的铃铛上刻着顾沉的名字,“戴上这个,我就放你出去。”
阳光穿过云层的瞬间,顾沉看见周延之腕间的星星纹身正在渗血——那是他用刀片新刻的,比之前的更大、更狰狞。男人眼中倒映着他的身影,像困在永夜里的人,把唯一的光锁进了瞳孔。
“过来。”周延之伸出手,掌心躺着那颗他攒了三个月的星星糖。糖纸边缘参差不齐,是用牙咬开的痕迹。顾沉突然想起,便利店监控里,这个男人曾在暴雨夜舔舐他踩过的水洼,像在品尝光的味道。
当项圈的铃铛在颈间响起时,顾沉听见周延之在耳边说:“别怕,我不会让你疼。”但他知道,有些疼痛不是来自肉体,而是来自被偏执的爱炙烤的灵魂。就像那束黑玫瑰,在得到的瞬间,就注定要在永夜中慢慢枯萎。
窗外,最后一片雪花落在星星糖上。顾沉闭上眼睛,任由周延之的体温包裹住自己——他不知道这场关于光与暗的博弈,究竟谁会先被灼伤。但此刻,颈间的铃铛和腕间的脉搏同频震动,像在奏响一曲没有终章的悖论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