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音踏板

月光在琴键上结出霜花。

林枫晚的尾指悬在降B键上方颤抖，那道三厘米长的疤痕正在发烫——三年前决赛失误后，母亲用裁谱刀留下的"休止符"。更衣室储物柜的霉味突然涌入鼻腔，他想起秦霜叶塞进他掌心的矫正牙套，金属丝上干涸的血渍像微小的高音谱号。

"林同学还不走？"

钢琴盖突然被重重压下，差三毫米夹住他手指。声乐老师擦着头发倚在三角琴旁，浴袍带子松垮地垂在镀金校徽上。林枫晚闻到她身上飘来的广藿香，和父亲葬礼时棺材上的鲜花防腐剂一个味道。

"我在练习...毕业典礼的曲目。"

"《钟》的华彩段？"涂着猩红甲油的手指点在他腕部淤青，"李斯特要是知道他的曲子被弹成缝纫机声..."她突然掀开琴凳，抗抑郁药瓶滚落在地板的月光里，"难怪需要这个。"

林枫晚的指甲抠进大腿外侧结痂。疼痛让视野泛起噪点时，他看见琴房玻璃映出秦霜叶的身影。少年倒挂在窗外梧桐枝头，耳机线像蛛丝缠绕脖颈，嘴角咧开的弧度让他想起手术室里晃动的无影灯。

"捡起来。"声乐老师的高跟鞋碾过药片，"求我。"

地板缝隙里的白色碎屑泛起荧光，林枫晚的膝盖刚触到柚木地板，突然被冰冷的金属抵住后颈。秦霜叶不知何时出现在琴凳后方，手持弱音踏板连杆，尖端还沾着梧桐树汁。

"老师要不要试试真正的弱音器？"他的虎牙划过声乐老师剧烈跳动的颈动脉，"比如把这个插进喉返神经，您引以为傲的花腔...就会变成漏气的手风琴。"

林枫晚的耳鸣声中，药瓶被踢到墙角。秦霜叶拽着他手腕拖向安全通道时，他看见对方后颈浮现的暗红色印记——是更衣室储物柜里那个带血的五线谱疤痕。

消防通道的应急灯把两人影子投在斑驳墙面，像扭曲的连体婴。秦霜叶突然将林枫晚按在配电箱上，扯开他衬衫第三颗纽扣，露出锁骨下方烟头烫的肖邦签名。

"知道她电脑加密文件夹存着什么？"秦霜叶的呼吸喷在他结痂的耳后，"你每次换衣服的监控录像，还有..."他从裤袋掏出SD卡插进林领口，"你父亲车祸时的刹车片检测报告。"

林枫晚的牙齿咬穿下唇时，秦霜叶正用美工刀在他胸口刻新的谱号。血珠顺着刀尖滚落，在月光里凝成暗红色的附点音符。楼下传来保安手电筒的光柱，秦霜叶突然舔过他渗血的嘴角：

"这才是真正的《钟》啊，学长。"他晃了晃手中染血的SD卡，"你心跳声...比李斯特的颤音还要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