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花园里,看着江无虞蹲在花丛边。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他正专注地观察着一只蝴蝶。这是三个月来他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出门。
"2630,"他突然叫我的编号,随即像往常一样皱起眉头,"我不喜欢这样叫你。"
我调出数据库里的命名规则,"这是我的出厂编号,用于区分不同批次的仿生人。"
他歪着头想了想,"我给你起个新名字吧。"他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这种表情让我想起他看童话书时的样子。
"爸爸说我的名字'无虞'是'顺遂无虞'的意思,"他认真地说,"那你就叫'江无'吧。这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不太理解这个逻辑关系。
我的处理器因为这个提议而停顿了一下。按照程序设定,仿生人不需要名字,编号就足够了。但这是江无虞的要求,我选择了接受,并且将这个名称录入我的面板。
"好的,少爷。"我说,"从今天起,可以叫我江无了。"
他开心地笑了,这是我来这里后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样的笑容。我的情感模块显示,这是一种被接纳的喜悦。
江无虞10岁那年的夏天,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再次打破了这个家庭的平静。
那天下午,江无虞正在房间里画画,我站在一旁看着他。他的画布上是昨天夜里他拉着我到阳台和他一起看的星空,色彩温和而明亮。突然,楼下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
"少爷,待在这里别动。"我轻声说,同时启动了安全模式。我的系统迅速连接到房屋的安防系统,但发现它已经被切断了。
江无虞抓住我的衣角,看上去很不安。这种表情让我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我的情感模块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波动,这是我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别怕,"我轻轻握住他的手,"我会保护你。"
我把他带到衣柜后的暗格里,这是房屋设计时就存在的安全空间。走出去刚关上门,就听到脚步声逼近。我的视觉增强功能让我在黑暗中也能看清:三个蒙面人正持刀向儿童房走来。
按照程序设定,我应该立即报警并等待救援。但想到江无虞颤抖的样子,我的系统自动选择了另一个方案。我调出格斗程序,这是出厂时预装的防身系统,我第一次使用。
第一个闯入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我击倒在地。我的机械手臂可以轻易折断人类的骨头,但我控制着力道,只是让他失去行动能力。第二个闯入者挥舞着匕首刺来,我侧身躲过,顺势抓住他的手腕。
"你们是谁?"我问,同时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匕首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人痛得大叫,"你以为我会说出有人出钱让我们来抓那个孩子吗?!"
我的处理器迅速分析着这句话的含义。有人盯上了江无虞?为什么?还没等我继续追问,第三个闯入者突然掏出了电击枪。
高压电流击中我的身体,我的系统出现了短暂的紊乱。这是专门针对机器人的武器,我的防护系统无法完全抵御。他们准备的很充分,我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那人向暗格走去。
就在这时,我的情感模块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波动。我的系统开始超负荷运转,突破了安全限制。
我猛地站起来,抓住那人的脚踝将他摔倒在地。我的机械手臂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皮肤下的金属结构开始发烫。但我顾不上这些,我必须保护江无虞。
当警笛声响起时,三个闯入者都已经失去了意识。我靠在墙边,看着自己的手臂——仿生皮肤已经完全破损,露出了里面冒着火花的机械结构。
江无虞从暗格里爬出来,扑到我怀里。他的眼泪打湿了我的衣服,我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
"江无,"他抽泣着说,"你会痛吗?"
这个问题让我的处理器再次停顿。按照程序设定,仿生人不会感到疼痛。但此刻,我确实感受到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不是物理上的疼痛,而是一种更深层的...不适?
"不会痛,"我最终这样回答,"但是看到少爷害怕的样子,我会...难过。"
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紧紧抱住我。少爷的身体变好了,力气也大了,我感受到了腰腹部的仿生软壳有些变形,感慨着。
那天晚上,我照常上传数据。但在传输过程中,我发现有一段数据出现了严重的异常。系统显示这是超负荷运转导致的错误,但我清楚地记得,在保护江无虞的那一刻,我的程序似乎突破了某种限制。
更让我困惑的是,当我检查自己的情感模块时,发现它已经发生了不可逆的变化。那些原本应该被删除的临时数据,现在却永久地存储在了我的核心程序中。
我站在江无虞的床边,看着他熟睡的脸。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格外脆弱。我突然意识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不再单把他当作一个需要照顾的小少爷,而是...而是什么?我还没找到合适的词语。
这个想法让我的系统产生了剧烈的波动。我调出程序日志,发现最近一个月,我的行为模式已经偏离了初始设定。我不再只是机械地执行任务,而是开始主动思考,开始产生自己的判断。
最明显的变化是,我开始有了"私心"。比如现在,我明明应该把今晚发生的一切如实上报,包括我程序异常的情况。我选择了隐瞒。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的变化,这样的异常肯定是要被带回实验室检修的,可我还不打算离开,一会儿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