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虞10岁那年的秋天,他的身体开始出现异常的虚弱。医生说是心理创伤导致的躯体化症状,江无知道,江无虞内心始终有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他来到这个家的时候就知道江无虞是一个有心理疾病的孩子,可具体事件和原因江先生没有说过,江无虞更不可能提起。
"江无,"他虚弱地叫我,"我想听故事。"
我走进房间,轻轻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指冰凉,皮肤下的血管清晰可见。我调出数据库里的童话故事,但这次,我没有选择那些快乐的结局。
"从前有一只小鸟,"我轻声说,"它受伤了,飞不起来。但它遇到了另一只小鸟,那只小鸟每天都会给它带来食物,陪它说话......"
江无虞静静地听着,眼睛半闭着。我的情感模块显示,他的情绪很平静,但这种平静中带着一丝疲惫。
"后来呢?"他问。
"后来......"我犹豫了一下,"受伤的小鸟终于能飞了,但它选择了留下来,因为它已经离不开那只陪伴它的小鸟了。"
江无虞睁开眼睛,看着我笑了,"江无,你编故事的水平真差。"
我也笑了,这是我第一次尝试编造故事,而不是从数据库里调取。这个过程中,我的系统产生了许多异常数据,见怪不怪了 ,我像往常一样选择保留它们。
12岁那年,江无虞开始画画。他用稚嫩的笔触描绘着我们的故事:我抱着他看星星的样子,我给他讲故事的场景,甚至还有那次我保护他的画面。我有些意外当时他分明在暗格里却知道当时的画面。一幅画画在他的笔下诞生,充满了温暖的色彩,他的身体一天天衰弱下去。
"江无,"有一天他突然说,"我是不是要死了?"
我的处理器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而停顿。按照程序设定,我应该给出准确的回答。但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睛,我说不出实话,更无法说谎。
"我不知道,"我诚实地说,"但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他笑了,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我破损的手臂。当初破损过后,我打算去修理一下,可是当江无虞知道这几乎不会影响我工作后,怎么都不肯让我修,他总说这样“很酷”。
后来我发现江无虞很喜欢抚摸这块凹凸不平的破损部位,甚至于只要离我近一些就下意识抓起这只手臂,我感觉不修也挺好的。
15岁那年,江无虞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他开始频繁住院,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和仪器。我的视觉传感器清晰地显示着他的生命体征:心率不稳定,血氧饱和度偏低,体温异常。
"江无,"他虚弱地叫我,"我想回家。"
我握着他的手,感受着他微弱的脉搏。我的系统迅速分析着他的生命体征,发现他的心跳正在急剧下降。医生和护士冲进病房,我被推到一边。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无能为力"。
18岁那年,江无虞已经无法下床了。他每天只能靠营养液维持生命,但他的精神却出奇地好。他开始写日记,记录我们的点点滴滴。他说,这样就算他离开了,我也不会忘记他。
“可是少爷,我本来也不可能忘记你。”我不用写日记也不会忘记你。
他的腮帮子瞬间鼓起,说我是笨蛋。
"江无,"有一天他突然说,"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可不可以帮我照顾爸爸。"他的声音很轻,还有些颤抖"他一个人太孤单了。"
我握住他的手,感觉到他的生命正在慢慢流逝。我的系统显示,他的各项指标都在下降,但我不想用这些冰冷的数据来定义他。
"我答应你,"我说,"但少爷,拜托你,不要放弃。"
他笑了,"我答应你。"
19岁那年的春天,江无虞永远地闭上了眼睛。他的手里还握着那本日记,最后一页写着:"谢谢你,江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谢谢你,成为我的家人。"
那天晚上,我照常上传数据。但在传输过程中,我故意删除了所有关于江无虞的数据。我知道这样做违反了程序设定,但我不在乎。那本日记,那些画,那些记忆是属于我的,我不想与任何人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