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灯芯在无风处爆出三尺青焰,苏晚的长发在灯油里舒展成诡异弧度。丁程鑫伸手触碰的瞬间,灯焰骤然化作琉璃色,火苗里浮出张酷似苏晚的面孔——那分明是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少女头颅,发丝间缠着程氏宗祠的祈福红绳。灯盏突然烫得握不住,坠地时灯油泼溅成北斗七星状,每颗星位都腾起簇磷火,映出岩壁暗藏的甲骨文:"发尽灯枯时,方见长明路。"
磷火突然聚成火蛇窜向溶洞深处,丁程鑫攥着半块玉坠追去,每步都踩碎满地琉璃骨。那些本该是苏晚遗骸的晶砂,此刻却在靴底发出婴啼般的呜咽,碎末自动重组成人形轮廓,指尖总是指向火蛇消失的方位。当他第三次踩碎琉璃人偶,怀中的青铜灯残片突然震动,灯座内侧显出血字:"程氏骨为引,守墓发作芯,双魂燃尽处,真陵现天光。"
暗河尽头豁然洞开,月光如瀑倾泻在九层祭坛上。每层台阶都由程氏先祖的头骨垒成,天灵盖凿出的孔洞中插着青铜铃铛,铃舌竟是蜷缩的胎儿干尸。丁程鑫刚踏上第一阶,整座祭坛突然翻转,头骨眼窝里射出缠着人发的青铜箭,发丝末端系着的琉璃珠上全刻着"苏晚"二字。
"她在上面!"琉璃砂不知何时凝成苏晚的虚影,半透明的食指指向祭坛顶端。丁程鑫挥刀斩断扑面而来的箭雨,发现每根断箭里都藏着截指骨,落地即化作青铜蝎子。当他被毒蝎逼至祭坛边缘,怀中的玉坠突然飞向最高处,苏晚的琉璃影正跪坐在那里,长发与青铜锁链缠成绞刑架的形状。
攀上第九层时,月光突然变成暗红色。祭坛顶端根本不是平台,而是口直径三丈的青铜巨钟,钟体内壁挂满历代守墓人的头皮,每块头皮都刺着《安魂曲》的音符。苏晚的虚影被钉在钟锤位置,十二根人筋从她脊椎延伸至钟沿,随着血月攀升逐渐绷紧。
"要钟响,还是要她活?"沙哑的女声从钟顶传来。穿旗袍的身影坐在青铜獬豸兽首上,指尖捻着的正是灯芯里那缕长发。丁程鑫瞳孔骤缩——那女人耳垂的翡翠坠子,与他母亲失踪前戴的一模一样。
青铜钟突然自鸣,声波掀飞三层头骨台阶。虚影苏晚在钟声里具象化,人筋琴弦在她皮肉上勒出血谱。女人甩出发辫缠住丁程鑫脖颈,发丝间突然睁开无数眼睛:"程家欠我三百条命债,该还了!"那些瞳孔里全是程氏族人惨死的画面,最后定格在父亲被青铜钉贯穿天灵盖的场景。
丁程鑫反手割断发辫,断发落地变成黑蛇。玉坠突然飞入巨钟,苏晚的实体在音波中凝实,她抓住最近的人筋琴弦勒住女人脖颈:"还我母亲命来!"两个女人的血溅在钟壁,音符刺青遇血复活,化作持斧鬼影劈向对方。丁程鑫趁机跃上钟顶,发现獬豸兽首的右眼正是失踪的青铜灯盏。
"左边第三根琴弦!"苏晚在混战中嘶喊。丁程鑫挥刀斩断的刹那,整口巨钟裂成九瓣,坠落的青铜碎片在空中重组成八卦镜阵。镜中映出三百个时空的程氏祖陵,每个镜面里的苏晚都在以不同方式死去。穿旗袍的女人狂笑着融化在镜阵中央,皮肤下露出青铜铸造的骨架——这竟是程氏初代守墓人制作的傀儡。
真正的杀机此刻才显露。祭坛下方升起九十九口悬棺,每口棺内都爬出与丁程鑫容貌相同的活尸,脖颈挂着刻"替"字的琉璃牌。苏晚突然撞开他,自己却被活尸群拖入棺阵。当啷作响的锁链声中,她撕开衣襟露出心口的青铜锁孔:"用灯芯......开启......"
丁程鑫将灯芯插入她胸膛的瞬间,整座祖陵的地脉开始翻涌。苏晚的皮肤寸寸龟裂,露出体内交错的金丝琴弦,每根弦都连着口悬棺。他发狠扯动主弦,活尸们突然调头扑向青铜镜阵,在镜面撞出血肉烟花。穿旗袍的傀儡在尖叫中破碎,每个残片都映出段记忆:二十年前的雨夜,母亲抱着青铜灯跑进祖陵,背后追着戴银蛇徽章的男人。
当最后一面铜镜碎裂,月光突然恢复正常。苏晚躺在琉璃砂汇聚的河床上,心口插着化作钥匙形状的灯芯。丁程鑫抱起她时,发现那些砂砾正沿着毛孔渗入她体内,在皮肤下形成星图纹路。怀中的青铜灯盏突然发出蜂鸣,灯座裂开露出微型地图——那分明是程氏老宅的剖面图,地窖位置标着血红色的"焚心处"。
"回家......"苏晚突然睁眼,瞳孔变成碎琉璃般的异色,"他们在等七星棺......"话音未落,祖陵深处传来石破天惊的巨响,九道青铜门同时开启,门内飘出写着他们生辰八字的纸钱。丁程鑫背起她冲向最近的出口,背后的纸钱却自动汇聚成送葬队伍,白灯笼上全画着交握手的图腾。
逃至鹰嘴崖时,苏晚颈间突然长出青铜鳞片。她翻身坠入深潭,在水底拽出个铁盒,里面竟是丁程鑫婴儿时期的脚镯与染血的《产房记录》。泛黄的纸张记载着惊人真相:"程氏嫡子与守墓人女婴同刻降生,取心血互饲,可瞒天过海......" 潭水突然沸腾,脚镯上的长命锁弹开,露出夹层里两缕纠缠的青丝。
暴雨倾盆而至,丁程鑫在电闪雷鸣间看清山崖全貌——整座山体竟是倒置的青铜编钟,他们此刻正站在钟舌位置。苏晚的鳞片开始剥落,每片都刻着陌生的甲骨文。当她将最后一片鳞按在崖壁,岩石表层脱落,露出程氏初代先祖的碑文:"焚心非终点,断发即新生,七代生死债,俱付风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