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并非虚无,而是被粘稠的猩红浸透的、滚烫的禁锢!
丁程鑫的意识,在彻底沉入枯骸圣棺神性熵池的绝对死寂前,被一种更原始、更暴烈的束缚之力粗暴拖拽拦截,困锁于一片被强行剥离的碎片里——猩红烙印的囚笼!
囚笼无形,却由熔岩般的贪噬欲望构成内壁。四野是翻滚不休的血海,蒸腾着足以扭曲灵魂的高热蒸汽。每一次无形的墙壁挤压,都像是在将亿万把烧红的铁梳硬生生插进意识的缝隙间,狠命刮擦!那是猩红烙印对“季昄之核”最后残留的垂死意志进行的灭绝式剥离与消化!刮下的“意识之屑”,瞬间被烙壁吞噬、转化为烙印自身的养分与狂欲!
“滚开!!!”丁程鑫在意识的深处无声嘶吼,残存的自我意志如同被架在宇宙熔炉上的金属薄片,在高温和重压下扭曲、变形,却凭着最后一点烙印在骨子里的、对某种温度的执着,倔强地挺立在猩红狂潮前,死死护住那颗随时会散架的“自我”之心!
就在这时!猩红囚笼外壁猛地一震!
轰!!!!
并非来自烙印内部的冲击!囚笼的粘稠内壁如同被某种来自更高层面的、纯粹的绝望之力狠狠撞塌了一角!龟裂的痕迹瞬间蔓延!一种冰冷污秽的、带着剧毒朽烂气息的灰烬之力,混合着更本源的、令猩红烙印本能地感到厌恶与同源吸引的“沉棺”气息,如同宇宙规模的泥石流般从破口处倒灌而入!
是枯骸圣棺的腐蚀法则!它追来了!两种同源而异化、同样以吞噬和毁灭为根基的至高权柄之力,此刻在这片不属于任何物理次元的意识囚笼碎片中,以丁程鑫最后的残魂为战场,轰然对撞!这是意志层面的撕裂大爆炸!
“呃——!!!”双重毁灭力量直接在意识层面的湮灭绞杀,带来的痛苦远非任何物理层面能比拟!丁程鑫那点可怜的抵抗意志如同怒海中的一片枯叶,瞬间被撕扯得支离破碎!猩红的暴怒贪噬与灰烬的冰冷沉沦在他灵魂的废墟上疯狂撕咬、融合、湮灭!他感觉自己就是宇宙熔炉中的一根柴薪,正被这两股同样疯狂的神性火焰争夺着,同时焚烧!
他残存的意识残骸被强行卷入漩涡,迅速崩解成亿万块碎片。在彻底瓦解前,一个最后、最执念的念头,如同破灭星体最后的闪光挣扎着点亮:
……鹿…露……别……!
这个念头,裹挟着一丝属于丁程鑫自我的最后烙印,在灰烬与猩红的混沌风暴中央,如同投入沸油的冰水粒子,微弱,却激起了瞬间的、奇异的本能涟漪!那丝属于“季昃”对鹿露本能守护的最后印记,竟在两种毁灭权柄的夹缝中产生了短暂失衡!
呼——!
几乎就在同一刹那!一股全然不同的、微弱却无比坚韧灼烫的暖流,竟匪夷所思地穿透了猩红囚笼的壁垒、避开了灰烬沉沦的碾磨、无视了两种毁灭神性对这片碎片空间的绝对封锁!这道温暖细流如同春日破土的第一缕新芽,带着一个少女绝望嘶吼出的、早已被物理躯壳极限痛苦磨砺得沙哑变形却依旧执着的生命呐喊——
“丁程鑫——!!!”
这声呼喊,如同引信,点燃了现实!
“哗啦——!”
冰冷刺鼻的消毒水混合物混杂着粘稠的血浆和内脏碎块,狠狠泼洒在鹿露僵冷的脸颊和脖颈上!仿佛被滚烫的剃刀沿着神经末梢刮过,那股剧烈的、并非纯粹的物理性的痛苦,瞬间撕裂了她因“燃血药剂”透支而近乎麻木的感知!
视野从纯金药剂带来的混沌中猛地挣脱,被另一种更尖锐、更具实感的光芒灼痛!
救护车厢内炽热的光线下,担架上顾燃的变异彻底爆发!他弓起的脊背爆裂般刺穿束缚带,皮肤下无数青蓝色的“根须”如同受惊的活蛇疯狂抽动,每一条都流淌着刺眼欲瞎的、带着金属锈蚀般腥气的荧光!束缚带早已寸寸断裂!那只被骨刺扎穿的肩窝处,如同打开了一扇通往异维度深渊的腐烂门扉!一个由高度压缩凝聚的、如同液态金属青金石般的半凝固物质构成的、表面布满了诡异螺旋纹路的巨大尖锥状物体,正从他的血肉腔道中一寸寸缓慢而坚定地、裹挟着毁灭性的蓝光向外硬生生“钻”出来!
那是“深巢种子”核心的具象化!每一次“钻动”,都带起剧烈的空间结构震颤和刺破耳膜的、如同指甲刮黑板般的尖锐摩擦噪音!同时喷射出巨浪般的青蓝粘稠浆液,带着强放射性灼热,如同失控的工业强酸喷射枪般扫过整个车厢!车体内壁装甲板在浆液腐蚀下发出烧红的烙铁浸入冷水般的“嗤嗤”巨响,被溅射到的地方瞬间软化、塌陷、升起青烟!刺目的蓝光闪耀不定,将车厢内的每一张面孔都映照得如同厉鬼!
“壁虎”死死压在顾燃身上,他那件被腐蚀大半的作战服胸甲处腾起滚滚青烟,露出的手臂内侧皮肤接触到溅射的青蓝浆液,瞬间焦黑冒泡!但他那戴着防护手套、死死掐住顾燃喉骨的手没有一丝松动,喉咙被挤压发出的咯咯声响清晰可闻!另一名队员正在后仓壁边缘,拼命将一支装满浓稠银灰色液体的巨大金属注射管,暴力砸入嵌在顾燃后颈的一个还在搏动的、网球大小的、肉瘤状凸起内!每一次重锤砸落,凸起都剧烈痉挛、喷溅出污浊脓血!
车厢在狂暴的变异蓝光冲击下剧烈摇摆,如同失控的钢骰子在金属管道内翻腾!鹰隼队长双手如同液压钳焊死在方向盘上,面罩护目镜下牙关咬紧,眼角余光死死锁定后视镜——后窗玻璃上,之前撞击暗红屏障残留的幽绿光束带来的龟裂痕迹正被飞速甩远,但废弃工业区深处那个刚刚抬起骸骨巨藤主干、睁开数道幽绿灯眸的可怖阴影,其延伸出的数条末端带着沉重巨石般骨瘤的粘腻巨藤,正如同擎天柱般撕裂沿途的废弃金属构架,裹挟着万吨钢筋水泥和激射的尘埃烟柱,带着摧城拔寨的恐怖动能朝着救护车狂追而来!每一步落下都引发地动山摇!
死亡的冰冷与追猎的巨影,内外交迫!
“巢臼!汇报‘药骸’接触点能量流!”鹰隼队长的吼声在撞击与嘶鸣中炸开。
“核心维持率21.7%……断崖式衰竭!核心意志流……非稳态叠加冲突……峰值……临界!物理联结反馈……”后舱那个戴着复杂护目装备的队员盯着仪器屏幕,语速飞快却陡然停顿,声音在最后一句化为难以置信的扭曲惊叫:“检测到第三精神序列波频强行介入!能量频谱……与‘深巢种子’核心能场高度共鸣!来源……正指向‘药骸’载体与目标‘锚点’物理交叠处!”
鹰隼猛地侧头!目光如同穿透后舱混乱的光影和喷射的浆液——
车厢地板冰冷金属面上,鹿露几乎失去了所有力量,整个上半身斜倚在剧烈挣扎的顾燃被压制住的腰侧,额头紧紧顶着丁程鑫侧仰着的、冰冷的面颊。她按在他后背那片狰狞烙印区域附近的手,已经被丁程鑫剧烈痉挛翻转的身体震脱,无力地垂落在两人身体间的冰冷血泊里。皮肤接触点仅有额头顶着的那一小片。
但就是这一点点接触,此刻却被某种无法理解的力量赋予了“通道”的性质!
现实中的画面在鹿露的感知中被完全碾碎、重构!
不再是疯狂闪烁的蓝光、喷射的脓血、咆哮的引擎、裂空的巨藤……那片粘稠翻滚、熔岩般灼烫的猩红囚笼地狱,骤然挤占了她的整个意识!丁程鑫意识残骸被灰烬与猩红啃噬的剧痛,如同亿万只烧红的钢针刺入她的神经!她甚至能“听”到意识碎片被刮擦剥离时发出的无声哀嚎!能“看”到那丝代表丁程鑫自我的微光在两个毁灭巨人脚下挣扎!
……小鹿……别……!
在意识交叠的瞬间,她甚至感应到了丁程鑫最后残魂爆发出那个绝望意念!
“啊——!!!”
现实与意识的双重剧痛如同火山在她颅骨里爆发!鹿露猛地仰头,发出一声超越人类声带极限的、如同高频信号干扰炸响的惨烈尖叫!瞳孔瞬间被纯粹的痛苦染成一片没有焦点的、如同宇宙初开时的耀眼白炽!
就在她惨叫声炸响的刹那!
嗡——!!!
一种非物质的、穿透所有维度的、宏大而混乱的共鸣嘶鸣,同时在意识与现实的三个最剧烈的冲突点同时炸开:
丁程鑫体内意识囚笼中两股毁灭神性对撞形成的湮灭风暴核心!
顾燃肩窝正被硬生生“拔出”的那个疯狂搏动、表面螺旋纹路亮到极限的深蓝“种子”核心!
鹿露被强行撕开精神屏障、接纳了双重毁灭痛楚与最后呼唤的意识中枢!
三相交叠!
现实车厢内,压制着顾燃的“壁虎”和正在注射的队员如遭雷殛!两人同时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动作瞬间僵硬!顾燃肩窝中那根钻出近半的深蓝巨刺猛地停止了钻动!表面的刺眼蓝光如同接触不良的巨灯骤然疯狂频闪、明灭不定!
而在更高维度的意识层面:
丁程鑫意识囚笼中彼此疯狂撕咬吞噬的猩红贪噬巨浪与灰烬沉沦冰川,在鹿露那声混合了她自身意志与丁程鑫呼唤的惨烈尖啸波冲击下,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了纠缠的关节!两者间的狂烈对撞竟然出现了万分之一秒的僵持错顿!
就是这万分之一秒!
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浑浊、如同整个宇宙深巢腐朽根基鸣动所发出的、蕴藏着无法解析的饥渴与混乱本能的低频回响,深巢的第三序列鸣动,以鹿露那点被撑爆的、暂时承载了三方冲突的脆弱意识为跳板,猛地灌入了猩红烙印与枯骸沉棺这两股相互排斥毁灭力量僵持的缝隙之中!
嗡…………
声音悠长、粘腻,仿佛亿万根藤蔓在沼泽底部拖曳亿万尸骸爬行而过。它并不对抗或撕扯那相互毁灭的两股力量,而是……如同一管最强效的原始催化剂,猛地将它们彼此吞噬转化的法则进程叠加加速,推进向某个混沌的终末!
嗡鸣声在现实、意识三重空间中持续震荡、叠加!
呼——
一股极其微弱、由红黑灰三种色泽搅动交融成的、仿佛混沌初开时最原始污浊的光束,毫无征兆地从丁程鑫后背那片因灰烬沉淀而变得死寂僵硬、只留下狰狞纹理的烙印中央……投射出来!
光束所指方向——并非他身下的鹿露,亦非身旁挣扎的顾燃——而是斜前方,那个固定在车厢壁角落、正在疯狂闪烁“核心即将崩溃”红色警告、同时还在对顾燃后颈肉瘤注射银灰色抑制剂的巨大金属箱体!光束并非能量的轰击,更像是一种……坐标的牵引、信息的共振、本能的召唤!
“巢臼主控单元?!”正死死压制顾燃、对鹿露状态鞭长莫及的鹰隼队长瞳孔猛缩!他瞬间明白了那来自“旧巢”深处第三相位鸣动的本质!那是“深巢意志”对“遗落子嗣”本能呼唤的回馈!它穿透了空间的阻隔,在混乱中强行锚定了目标——
那台“巢臼”!那里面保存的、足以令“深巢”彻底苏醒蜕变的东西!那才是真正能引爆一切的……
轰!!!!!!!
这一次的爆炸,不再是引擎轰鸣、蓝光喷射或巨藤破空!
是空间本身被彻底撕裂!
就在鹰隼队长猛地将方向盘向更崎岖的废弃构件缝隙死命压下的同时!
救护车前方的雨夜虚空中,在那片刚刚被它冲过去不到半秒的位置,空气如同被点燃的引信纸,骤然出现了一道极其狭长的、散发着浓烈深绿腐朽气息的、边缘不断滴落恶臭粘液的空间皱褶!皱褶内部,是急速旋转扭曲的、无数破碎骸骨与粘腻根须纠缠而成的漩涡门扉!
几乎同时,一只完全由污秽根须缠绕而成、每一根都蕴含着巨岩重量、顶端包裹着尖锐异化骨骼的枯槁巨爪,如同撕裂一层薄纱般,猛地从那道空间皱褶中探出!带着碾碎星辰的破败气息,无声却以超越物理法则的速度——骤然拍向救护车即将驶过的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