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丸汤的热气模糊了视线,顾惜苒看着马嘉祺低头喝汤的样子。他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阴影,鼻梁的轮廓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清晰。她忽然想起高中时,也是这样的傍晚,他坐在教室靠窗的位置做数学题,夕阳把他的侧脸描成金边,她偷偷看了半节课,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在想什么?”马嘉祺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想你高中时候做不出物理题的样子。”顾惜苒舀起一个鱼丸,吹了吹递到他嘴边,“皱着眉头,跟现在开会时一模一样。”
马嘉祺张嘴咬住鱼丸,温热的汤汁在舌尖散开。他看着她眼睛里的笑意,喉结动了动:“那时候你总在旁边笑我。”
“谁让你一道题做半小时。”顾惜苒缩回手,自己也咬了个鱼丸,“不过后来你给我讲数学题的时候,倒是挺厉害的。”
“那是因为你太笨。”他语气平淡,眼底却漾着笑意。
“马嘉祺!”顾惜苒瞪他,伸手去抢他碗里的粉丝,“不许说我笨!”
两人闹了半天才把汤喝完,碗底的葱花都被顾惜苒挑出来吃掉了。马嘉祺付了钱,老板娘笑着说:“慢走啊,明天再来。”
往回走的时候,顾惜苒的脚步慢了些。晚风里混着桂花的甜香,她忽然停下脚步,指着路边的长椅:“坐会儿吧。”
马嘉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长椅上积着层薄灰。他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了擦,扶着她的胳膊让她坐下。顾惜苒把下巴搁在膝盖上,看着来往的行人:“你还记得吗?高三那年冬天,我们也是在这里坐了好久。”
“记得。”马嘉祺的声音很轻,“你说怕考不上想去的大学,哭了半小时。”
“哪有半小时!”顾惜苒反驳,脸颊有点烫,“就几分钟。”她转头看他,路灯的光落在他的侧脸上,“那时候你说,‘怕什么,我陪着你’。”
“现在也陪着你。”马嘉祺转过头,目光落在她的眼睛里。他的瞳孔很黑,像浸在水里的墨石,映着她的影子。
顾惜苒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移开视线,看向远处的路灯:“今天我妈打电话了,问我们周末回不回家吃饭。”
“回。”马嘉祺立刻回答,“周六上午去吧,下午陪你去书店。”
“你不是说周六要整理文件?”
“推到周日。”他说得干脆,伸手握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她的手有点凉,他用掌心裹住,慢慢焐热。
顾惜苒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没有抽回。两人的手交叠在长椅上,像无数个寻常的傍晚那样。她忽然想起大学毕业那天,他穿着学士服站在图书馆门口,手里捏着两本她借了没还的书。那时候他说:“顾惜苒,我们在一起吧。”没有鲜花,没有仪式,连风都是热的,可她却觉得,整个世界的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你当时为什么突然要跟我表白?”她轻声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的手背。
“不突然。”马嘉祺低头看着交握的手,“想了很久了。”
“多久?”
“从高二你借我笔记,把咖啡洒在上面开始。”
顾惜苒愣住了,猛地转头看他:“那本物理笔记?你不是说早就扔了吗?”
“没有。”他笑了笑,“夹在旧书里,去年搬家还看到了。”
“马嘉祺!”她又气又笑,伸手去捶他的胳膊,“你居然骗我!我当时内疚了好久!”
他任由她打着,手却握得更紧了。等她气呼呼地停下手,他才低声说:“那时候就觉得,这个女生笨得有点可爱。”
顾惜苒哼了一声,别过脸去,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风把桂花的香气吹得更浓了,她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个小盒子:“给你的。”
马嘉祺挑眉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枚银色的戒指,没有任何花纹,只有内侧刻着个小小的“祺”字。
“同事说男人戴素圈好看。”顾惜苒挠了挠耳朵,“我挑了好久,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他没说话,拿出戒指套在自己的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好。他举起手对着路灯看了看,银色的金属反射出细碎的光。
“喜欢吗?”顾惜苒小声问,有点紧张。
马嘉祺没回答,反而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个丝绒盒子,递到她面前。顾惜苒愣住了,看着他打开盒子,里面躺着枚同款的戒指,内侧刻着“苒”字。
“什么时候买的?”她的声音有点发颤。
“上周。”他拿起戒指,轻轻握住她的手,把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本来想周末给你的。”
戒指的金属凉意透过皮肤传过来,顾惜苒看着那枚和他手上一模一样的戒指,忽然说不出话来。她眨了眨眼,有温热的东西涌上来,模糊了视线。
“怎么了?”马嘉祺慌了,伸手想擦她的眼泪,“不喜欢?”
“喜欢。”顾惜苒吸了吸鼻子,扑进他怀里,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马嘉祺,我好喜欢你。”
从高中到现在,从校服到西装,从图书馆到烟火人间,她好像说了无数次喜欢,可每一次,都觉得比上一次更真切。
马嘉祺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抚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猫。他低头,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知道。我也是。”
晚风吹过,带着远处邻居家炒菜的香气,带着街边小贩收摊的吆喝声,带着这个城市最寻常的烟火气。顾惜苒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忽然觉得,那些拼不出的拼图,解不出的数学题,错过的鱼丸汤,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身边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