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午后总带着一种慵懒的暖意,阳光像是被谁特意筛过,透过阳台那层半透的白色纱帘,在浅灰色的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一把揉碎的金箔。顾惜苒蹲在原木色的多层花架前,鼻尖几乎要碰到最上层那盆刚换过土的玉露,手指小心翼翼地拨弄着铺面的赤玉土,把几颗歪倒的小石子归位。
阳台被她打理得像个小小的秘密花园。左侧靠着墙面立着三层花架,每层都摆满了形态各异的多肉植物,从圆滚滚的桃蛋、胖乎乎的玉露,到叶片边缘带着红边的猎户座,再到毛茸茸的熊童子,每一盆都贴着手写的标签,上面记着名字和浇水周期。花架旁边放着一张藤编的小茶几,上面摆着几个空花盆和一把小巧的园艺剪刀,茶几旁是两把配套的藤椅,其中一把的椅背上搭着一条米白色的针织毯,显然是常有人坐的。右侧的栏杆上挂着一串贝壳风铃,风一吹就发出叮铃叮铃的轻响,像是谁在轻轻哼歌。
“你看这颗玉露,”顾惜苒忽然停下动作,小心翼翼地捧起最上层那盆半透明的多肉转身,阳光恰好落在她微扬的发梢上,给她柔软的发丝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金边,连她眼底的笑意都染上了光,“是不是胖得像刚从蒸笼里拿出来的糯米团子?你看它顶上那点小尖儿,还透着水润润的光,像不像团子上沾的糖霜?”
马嘉祺刚从屋里端了两杯温水出来,闻言便把水杯放在藤茶几上,顺手搬了个矮矮的藤编小凳坐在她旁边。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家居服,袖口随意地卷到小臂,露出线条干净的手腕。他没急着说话,只是偏头看着她手里的花盆,阳光落在他脸上,把他眼尾的弧度都衬得温柔了几分。
“是挺像。”他看了几秒,忽然伸出手,用指腹轻轻蹭了蹭她的鼻尖——那里沾了一点刚才摆弄盆土时蹭上的赤玉土,浅棕色的小颗粒粘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可爱。他指尖带着阳光晒过的温度,轻轻一碰,顾惜苒就下意识地缩了缩鼻子,“不过没你圆。”
“马嘉祺!”顾惜苒脸颊一热,伸手就想去拍他的胳膊,却被他笑着抓住了手腕。他的手掌宽大温暖,轻轻一拉就把她往自己这边带了带,她重心不稳,差点撞到他怀里,只能伸手撑在他的膝盖上稳住身子。
“别动,”他低头看了眼她膝边那盆刚浇过水的“乙女心”,叶片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刚浇完水,小心把土蹭到衣服上。你这件白T恤可是上周刚买的。”
顾惜苒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裤脚确实沾了点泥土,她吐了吐舌头,乖乖坐回原来的位置,指尖无意识地戳了戳旁边一盆“桃蛋”——那是她最宝贝的多肉之一,叶片圆滚滚粉嫩嫩的,像一颗颗迷你的水蜜桃。她戳一下,叶片就轻轻晃一下,惹得她自己先笑出了声。
“说起来,”她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马嘉祺,眼睛亮晶晶的,“上次你提醒我,说最近天气太热,光照太强,有些多肉不能暴晒,得买遮阳网来着。你买了吗?”
马嘉祺正伸手拿起旁边的喷水壶,准备给几盆叶片有点发皱的多肉补水,闻言动作一顿,无奈地转过头看她,眼底带着点哭笑不得的宠溺:“某人上周三晚上说‘记在手机备忘录里了,绝对忘不了’,结果我今天早上问她,得到的回答是‘啊……我忘了’。”他一边说,一边放下喷水壶,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指尖快速滑动着点开购物软件,“幸好我上周就觉得你大概率会忘,已经把链接存起来了。”
屏幕上跳出的正是顾惜苒之前看好的那款遮阳网,米白色的,既能挡强光又能透点微风,评论区里好多养多肉的人都推荐。顾惜苒凑过去看,看到马嘉祺已经填好了收货地址,甚至连备注都写好了“请送货时轻放,放在门口即可”,她忍不住凑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声音软乎乎的:“还是你靠谱。”
“下次记不住就别硬撑。”马嘉祺点下“提交订单”,把手机揣回口袋,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发丝软软的,带着洗发水的清香,“冰箱门上不是贴了好几块磁贴备忘录吗?记在那上面,我每天早上做饭、晚上拿牛奶的时候都能看到,肯定能提醒你。”
“知道啦,马老师。”顾惜苒拖长了调子应着,伸手从花架最下层捧起一盆“熊童子”。那盆熊童子长势很好,叶片胖乎乎的,顶端带着红褐色的小尖儿,摸起来毛茸茸的,像小猫肉垫一样软乎乎的。她把花盆往马嘉祺面前推了推,眼睛弯成了月牙:“这个给你养,罚你当补偿,谁让你刚才笑话我圆。”
马嘉祺挑眉,伸出指尖轻轻碰了碰熊童子的叶片,绒毛蹭过指尖,痒痒的。“我可提前说,”他故意板起脸,语气却带着笑意,“我是植物杀手这件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之前你让我养的那盆绿萝,最后叶子黄得像秋天的落叶,你确定要把你的宝贝多肉交给我?”
“那不一样。”顾惜苒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绿萝太娇气,熊童子好养!你看它多壮实,叶片里全是水分,就算忘了浇水也能活好几天。而且它摸起来毛茸茸的,你每天下班回来摸一摸,还能解压呢。”她顿了顿,忽然凑近他,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要是养死了,就得罚你给我洗一个月的碗!而且每天都要用热水烫碗,洗完还要把灶台擦得锃亮,一点油星都不能有。”
“这么严格?”马嘉祺笑着捉住她又要作乱的手,把她的手指往自己掌心按了按,掌心的温度顺着指尖传过去,暖融融的,“那我可得好好学学怎么养它了。对了,它叫什么名字?就叫熊童子吗?”
“嗯,不过我给它起了个小名。”顾惜苒得意地扬起下巴,伸手点了点其中一片最大的叶片,“你看它叶片胖乎乎的,顶端还有小尖儿,像不像小熊的爪子?所以我叫它‘小爪爪’。”
“小爪爪?”马嘉祺重复了一遍,忍不住笑了,“亏你想得出来。那旁边那盆呢?就是叶片尖尖红红的那个。”他指了指花架中层的一盆猎户座,叶片边缘泛着漂亮的红边,像被夕阳染过一样。
“那个叫‘小太阳’,”顾惜苒立刻来了兴致,滔滔不绝地讲起来,“你看它叶片张开的时候,是不是像一朵小小的向日葵?而且它晒太阳越多,红边就越明显,特别好看。我上次出差三天,回来发现它红边都快没了,急得我赶紧把它挪到光照最好的地方,养了一周才缓过来。”
她一边说,一边拿起旁边的小喷壶,对着“小太阳”的叶片轻轻喷了点水,水珠挂在叶片上,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马嘉祺就坐在旁边安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或者问一两句“那它多久浇一次水”“需要施肥吗”,眼神专注又认真,仿佛在听什么重要的事情。
其实他对多肉算不上多感兴趣,但他喜欢看顾惜苒提起这些小家伙时眼睛发亮的样子。她平时在公司做策划案时总是严肃又干练,只有在摆弄这些多肉、或者窝在沙发上看剧时,才会露出这样柔软又鲜活的模样。他觉得这样的她,比任何风景都好看。
“对了,”顾惜苒喷完水,把喷壶放回茶几上,忽然想起什么,“上次我买的那包缓释肥呢?我记得放这儿了,怎么找不到了?”她弯腰在花架底下翻找,头发垂下来挡住了脸。
马嘉祺伸手帮她把头发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耳垂,温温热热的。“在这儿呢,”他起身走到阳台角落的储物柜前,打开最上层的抽屉,拿出一包绿色的肥料,“上次你用完随手放在茶几上,我怕受潮,就收起来了。”
“哎呀,我就说我放这儿了。”顾惜苒接过肥料,拆开包装,用小勺子舀了一点,小心翼翼地撒在“小爪爪”的盆土边缘,“这个缓释肥能慢慢释放养分,不用经常施肥,最适合你这种‘植物杀手’用了。记住,每次撒这么一勺就够了,不能多,不然会烧根的。”她像个小老师一样,一边操作一边叮嘱。
“知道了,顾老师。”马嘉祺笑着应道,目光落在她认真的侧脸。阳光透过纱帘落在她脸上,给她的脸颊打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鼻尖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像沾了晨露的花瓣。他转身回屋,拿了一张纸巾出来,轻轻帮她擦去鼻尖的汗。
“热不热?”他问,“要不要把纱帘拉得再开一点,透点风?”
“不用,这样正好。”顾惜苒摇摇头,把肥料放回抽屉里,“这些小家伙虽然喜欢阳光,但也怕暴晒,纱帘挡一下正好。你看外面的太阳多毒,要是直接晒,‘小太阳’的叶片都要晒焦了。”
马嘉祺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阳光确实很盛,小区里的树叶被晒得蔫蔫的,只有几只麻雀在树枝上跳来跳去,叽叽喳喳地叫着。风从纱窗缝里钻进来,带着一点热意,吹动了顾惜苒额前的碎发,也吹动了栏杆上的贝壳风铃,叮铃叮铃的声音在安静的午后显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