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苒走到阳台,在他旁边的小凳子上坐下,膝盖抵着下巴,目光落在那把吉他上。琴身上的木纹清晰可见,靠近琴头的地方还贴着一张小小的贴纸——是高中时学校音乐节的纪念贴纸,边缘已经卷了边,颜色也有些褪色,却被马嘉祺小心地留到现在。
“还记得这道划痕吗?”顾惜苒伸出指尖,轻轻碰了碰琴颈上那道浅痕,指尖能摸到木头凹凸的纹路。马嘉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嘴角勾起一抹回忆的笑:“怎么不记得?高三那年运动会,你抱着笔记本去看台上写稿子,风把笔记本吹飞了,我追着跑的时候,撞到了栏杆上,琴颈就蹭出了这道印子。”
顾惜苒想起那天的场景,忍不住笑出声:“当时你还嘴硬,说琴没事,结果我看到你偷偷对着划痕擦了好半天,心疼得不行。”马嘉祺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指腹蹭过她柔软的发顶,带着点暖意:“那时候琴比宝贝还重要,不过后来想想,能把你的笔记本抢回来,蹭道痕也值了。”
他重新坐回藤椅上,拿起吉他调试了一下音,指尖轻轻敲了敲琴弦,“噔噔”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这次他没弹之前的曲子,而是换了个新的调子,旋律比刚才更软,像晚风拂过树叶,又像月光落在水面,是顾惜苒从没听过的旋律。
“这是什么歌?”顾惜苒的指尖跟着旋律轻轻打节拍,目光落在他的手上——马嘉祺的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指尖因为常年弹吉他,磨出了一层薄薄的茧,却依旧好看。他弹吉他的时候总是很专注,眉头会轻轻蹙着,嘴角却带着浅浅的笑意,像在跟琴弦对话。
“还没取名。”马嘉祺的声音混着吉他声,低低的,像在耳边说话,“昨天下午你在阳台浇薄荷,阳光落在你发梢上,你蹲在花盆前,用小喷壶一点一点给叶子喷水,风把你的头发吹起来,刚好落在薄荷叶子上——我当时就想,要把这个画面写成歌。”
顾惜苒的脸颊忽然发烫,像是有团小小的火苗在心里烧起来,连耳朵尖都热了。她抬头看向马嘉祺,刚好对上他的目光,他的眼睛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亮,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她连忙移开视线,假装盯着阳台栏杆上挂着的风铃,却忍不住偷偷用余光看他——他还在弹着那首没名字的歌,指尖的动作温柔得像在呵护什么珍宝。
“很好听。”顾惜苒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比我听过的所有歌都好听。”马嘉祺的指尖顿了顿,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放慢了弹奏的速度,旋律变得更柔,像在回应她的话:“等写完了,第一个唱给你听。”
顾惜苒点点头,往他身边凑了凑,肩膀轻轻挨着他的胳膊,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暖意。她靠在藤椅边,看着他低头调弦,指尖在弦上轻轻滑动,忽然想起高中时的那个下午——也是这样一个安静的傍晚,他们躲在教学楼后的梧桐树下,马嘉祺抱着这把吉他,第一次给她唱歌。
那时候他还很紧张,手指在弦上放了好几次才找准位置,唱到高音时还破了音,脸瞬间红到耳根,局促地挠着头说“我再练练就好”。可顾惜苒却觉得,那是她听过最好听的歌,比收音机里的歌手唱得还要动人。
“想什么呢?”马嘉祺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他已经停下了弹奏,正看着她发呆的样子,眼里满是笑意,“要不要听我唱首歌?以前你说,我唱歌能让你安心。”顾惜苒回过神,连忙点头,眼睛亮得像星星:“要听!”
马嘉祺重新调整了坐姿,手指在弦上轻轻拨了一下,熟悉的旋律慢慢响起——是《小星星》。简单的调子,被他弹得格外温柔,每一个音符都像裹了糖,轻轻落在空气里。他开口唱的时候,声音比高中时沉稳了许多,却依旧带着当年的认真,“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低低的歌声混着吉他声,在夜里漫开,像在讲一个温柔的故事。
顾惜苒跟着轻轻哼,眼皮渐渐发沉,头不自觉地往马嘉祺的方向靠。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是他常用的洗衣液味道,还能感受到他胳膊传来的温度,心里像被温水泡着,格外安稳。她看着马嘉祺低头唱歌的样子,灯光落在他的睫毛上,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指尖还在弦上轻轻动着,每一个动作都让她觉得安心。
不知道唱到第几段,顾惜苒的头轻轻靠在了马嘉祺的腿上,呼吸渐渐变得平缓。马嘉祺唱完最后一句,低头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像两把小小的扇子,额前的碎发蹭着他的裤腿,轻轻动了动。
他小心地把吉他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然后慢慢弯腰,伸手穿过她的膝弯和后背,将她轻轻抱起来。顾惜苒的身体很轻,像一片羽毛,他把她抱在怀里,脚步放得极轻,每走一步都盯着地面,生怕踩到什么发出声音。
走到卧室门口时,顾惜苒忽然动了动,小脑袋往他怀里蹭了蹭,小声嘟囔着:“马嘉祺,下次还唱给我听。”声音软软的,带着刚睡醒的迷糊。马嘉祺低头看着她熟睡的侧脸,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他在她发顶轻轻印了个吻,声音软得像棉花:“好,每天都唱,直到你睡着。”
他轻轻推开卧室的门,把顾惜苒放在床上,小心地帮她盖好被子,掖好被角,确保她的脚踝不会露在外面。然后坐在床边,看着她熟睡的样子,直到确认她不会再醒,才轻轻起身,关掉卧室的灯,只留下门口那盏小夜灯。
马嘉祺回到阳台,拿起那把旧吉他,指尖轻轻拂过琴颈上的划痕,又弹起了那首没名字的歌。月光依旧落在琴身上,旋律比刚才更柔,混着夜里的风,漫出阳台,漫进安静的小区里。他弹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指尖有些发酸,才放下吉他,关掉阳台的灯,轻手轻脚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夜里的风依旧在吹,却好像没那么凉了。顾惜苒在梦里皱了皱眉头,然后又舒展开,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像是梦到了马嘉祺唱歌的样子。阳台的吉他静静靠在墙角,琴弦上似乎还留着刚才的旋律,轻轻绕在夜里,和月光一起,守护着这个安静又温柔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