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风裹着秋末的凉意,从半开的窗缝钻进来,拂过顾惜苒露在被子外的手腕。她翻了两次身,枕头上的发丝被蹭得凌乱,原本闭紧的眼睛还是轻轻睁开了。卧室里只留着一盏床头小夜灯,暖黄的光打在对面的衣柜门上,映出模糊的影子,窗外的月光却格外清亮,透过薄如蝉翼的纱帘,在地板上洒下细碎的银辉,像撒了一把揉碎的星星。
顾惜苒盯着那些月光碎片看了会儿,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被角——下午喝的冰美式后劲还在,大脑清醒得不像话,连带着耳边的寂静都变得格外明显。她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赤着脚踩在微凉的木地板上,脚趾蜷了蜷,又慢慢舒展开。走廊的声控灯没亮,她凭着记忆往客厅走,路过书房时还特意放慢了脚步,生怕惊动了什么似的。
可刚走到客厅入口,她就顿住了——阳台方向亮着一盏小小的串灯,暖白色的光透过玻璃门漫出来,在地面投下一道柔和的光晕。顾惜苒踮着脚走过去,隔着玻璃就看到马嘉祺坐在藤椅上,怀里抱着那把深棕色的吉他。他背对着她,肩膀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温和,指尖轻轻拨着弦,低低的旋律顺着晚风飘进来,是她很喜欢的一首老歌《岁月神偷》。
吉他声不算大,却恰好能填满夜里的空隙,前奏里的温柔像羽毛似的,轻轻落在顾惜苒的心上。她没急着推门,就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马嘉祺的头发长了些,额前的碎发垂下来,被串灯的光染成浅金色,他左手按在琴颈上,指尖偶尔会轻轻蹭过琴弦,右手拨弦的动作从容又熟练,连带着手腕的弧度都透着股松弛感。
直到一段旋律结束,马嘉祺抬手揉了揉手腕,才像是察觉到什么,忽然回头看向玻璃门。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眼底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就漫开温柔的笑意,指尖停在弦上,声音隔着玻璃传过来,轻得像怕惊飞了夜里的蝴蝶:“怎么还没睡?”
顾惜苒这才推开玻璃门,冷风瞬间裹着月光涌进来,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走到他旁边的小凳子上坐下,下巴抵着膝盖,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有点失眠,躺着翻来覆去的,听到你弹吉他就过来了。”她的目光落在吉他上,指尖轻轻碰了碰琴身——这把吉他马嘉祺用了快十年,琴身的木纹被摩挲得发亮,靠近琴颈的地方还有一道浅浅的划痕,是高中时帮她抢被风吹走的笔记本,不小心撞在教学楼栏杆上弄的。
那时候的马嘉祺还穿着蓝白校服,抱着刚买没多久的吉他,急急忙忙追着被风吹跑的笔记本跑,结果笔记本没接住,吉他先撞在了栏杆上。他当时脸都白了,抱着吉他蹲在地上看了半天,直到她跑过去递纸巾,才红着脸说“没事,不影响弹”。现在想起那时候的样子,顾惜苒还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马嘉祺注意到她的目光,指尖轻轻摸过那道划痕,声音里带着点怀念:“又在想高中的事?”顾惜苒点点头,抬头看他时,刚好对上他眼底的月光,软得像化开的水:“那时候你心疼这把吉他,比心疼我还厉害。”马嘉祺低笑出声,指尖重新落在琴弦上,轻轻拨了一下,清脆的声响在夜里散开:“哪有,那时候是怕你觉得愧疚,才故意装得没事。”
说着,他忽然换了个调子,不再是刚才的《岁月神偷》,而是一段没听过的旋律。音符慢慢流淌出来,像傍晚时分的晚风,裹着夕阳的温度,又像清晨沾着露水的树叶,透着股淡淡的温柔。顾惜苒的指尖跟着旋律轻轻打节拍,脚尖在地板上轻轻点着,连原本烦躁的心情都慢慢沉了下来。
“这是什么歌呀?”她轻声问,声音放得很柔,怕打断这难得的静谧。马嘉祺的指尖顿了顿,又继续拨弦,声音混着吉他声,像是在说什么悄悄话:“还没取名,昨天下午看你在阳台浇薄荷,阳光落在你发梢上,风一吹,薄荷叶子蹭到你手腕,你还皱着眉躲了一下,那个样子……就想写成歌。”
顾惜苒的脸颊忽然发烫,她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发梢,好像还能感受到昨天的阳光温度。昨天下午她确实在阳台浇薄荷,那盆从市集买回来的薄荷长得很旺,叶子绿油油的,她怕浇水太多烂根,还特意蹲在那里数着叶片浇,没想到马嘉祺居然都看在了眼里,还写成了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