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刚过子时,山下的居民们开始燃放爆竹,庆贺新年,乒乒乓乓的声响此起彼伏,混杂着李相夷焦急的呼喊声,在笛飞声的耳边忽远又忽近。
笛飞声死死咬住嘴唇,想通过这样的方法来减轻一些身体上的疼痛,嘴角却渗出血丝。
李相夷见状,连鞋都没穿就跑了出去,叫来了师父漆木山。笛飞声痛到缩成一团,像一只煮熟的虾仁,暴起的青筋从衣服的后领露了出来,黑紫色的血管宛如蚯蚓在皮肤之下游走。
漆木山扒开笛飞声的后领仔细地瞧了,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业火痋!”
“这是什么?”
“这是南胤的一种巫蛊之术,阿飞这小子身上怎么会有南胤的巫术?”
笛飞声迷迷糊糊之中听到这句话,心凉了半截,难道这辈子他都无法如正常人一般活下去了吗?
李相夷哪里考虑那么多,只是哀求道:“师父,你快救救他!”
漆木山将自己的内力注入笛飞声体内,暂时帮他压制住了痋虫的活动,笛飞声勉强将眼睛撑开一条缝,看着面无表情的漆木山,心如擂鼓。
“阿飞,你感觉好点没有?”
只有李相夷一个人是关心他的。
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在云隐山永远地生活下去,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永远陪着这个把他捡回家的少年。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获得了自由。
却抵不过人心险恶,世事无常。
他原本以为。
“阿飞啊,你老实说,你身上这业火痋是哪里来的?”
笛飞声沉默不语。
“师父,先让阿飞好好休息一下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李相夷推着师父,想把他往外赶。
吱呀两声,门扉被轻轻合上,漆木山的脚步声远去,一声叹息随风飘散。
李相夷重新给笛飞声盖好被子,还拿来一条毛巾给笛飞声擦了擦汗。
做完这一切,李相夷也钻进了被窝,腊月里的天气冻的他鼻涕都流下来了。
虽然疼痛已经消除了,但是笛飞声还是紧绷着,李相夷于是伸出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笛飞声的背脊,像是在哄小孩一般。这样一来,他们之间近到额头相抵,鼻息缠绕。
“阿飞啊,你相信我好不好,我一定不会让师父赶你走的。”
笛飞声没有回应他。
自己已经给李相夷添了很多麻烦了,而且他也不相信一个人会无条件对另一个人好的童话故事。
这是他自己的命运,他要自己来掌握。
渐渐地,李相夷的动作越来越轻柔,最后,他的手臂从笛飞声身上滑落,沉沉睡去。
笛飞声这才睁开眼睛,盯着李相夷熟睡的面庞,好想把这一刻永远珍藏。
只可惜相见欢难别时易。
也许是李相夷偷偷在师父面前说了好话,第二天漆木山并没有继续过问笛飞声身上业火痋的事情。
但是笛飞声还是坚定了要离开的决心。
深夜,笛飞声悄悄起床,收拾好东西,不告而别。
李相夷,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天下最好的李相夷一定也要配天下最好的笛飞声。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