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在蓝雪花叶片上凝结成微型声谱仪。赖鸫蜷缩在温控器后方,铅笔尖悬在素描本上方颤抖——庄狄正在调试新安装的植物声波转换器,半挽的长发垂落金属支架,像给精密仪器系上黑绸。
"啪嗒"。
泪珠砸在聚乙烯隔音垫的瞬间,庄狄的银戒突然发出蜂鸣。他转向东南角立柱:"哭声会让西府海棠的导管流速加快17%。"修剪刀寒光闪过,半截枯枝应声而落,"就像你现在的心跳。"
赖鸫的义肢磕在供水管上。他慌乱翻出帆布包里的玻璃罐,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磁带正浮沉着录制时间:2009.3.12/04:27。那是母亲喝农药时的秒针走动声。
"要试试把哭声编入植物协奏曲吗?"庄狄将神经连接线贴在自己太阳穴,示波器上跳动的绿线突然扭曲成尖峰。转换器传来混沌的电子音,混着十三年前急救床滚轮与瓷砖的摩擦声。
赖鸫发现庄狄的右手尾指在抽搐。当声波频率突破4000赫兹,园艺师眼罩边缘渗出淡红液体,却仍在调整信号接收器的旋钮。温室内突然响起沙沙雨声,那是少年昨夜在值班室偷录的,庄狄修剪龙血树时衣料摩挲的动静。
"标本..."赖鸫将额头抵在声纹采集器上,监测屏倒映出他瞳孔里旋转的玻璃罐阵列,"只要存够100种您的声音..."示波器上的波形突然爆发出鲜红脉冲,他藏在袜筒里的农药瓶滚落在地。
庄狄的银戒发出刺耳鸣响。他摸索着拾起药瓶,指腹抚过瓶身细小的齿痕——那些被牙齿反复啃咬的凹陷,正与少年锁骨处的旧伤完美契合。
玻璃幕墙外传来巡查车的探照灯光。赖鸫的素描本被掀开最新一页,泛黄的纸面上,庄狄此刻沾着血与泪的脸,正绽放成被暴雨击打的蓝花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