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雪花在子夜时分吐露秘语。赖鸫藏在月光织就的素纱后,看庄狄的长发垂落成银河。园艺师正将败死的昙花埋进陶瓮,指尖沾着腐殖土,像给黑夜点星。
义肢硌疼了偷窥者的膝盖,赖鸫慌忙用素描本接住坠落的蓝雪花。纸页间忽然飘来忍冬藤的甜香——庄狄不知何时攀上了紫藤花架,眼罩松垮地挂在颈间,空荡的右眼眶盛着半枚月亮。
"西区龙舌兰的棘刺有0.3毫米误差。"庄狄将沾泥的银戒贴上赖鸫颤抖的睫毛,戒圈囚鸟纹印在少年瞳孔,"你比昨天少画了我一道伤疤。"
赖鸫的泪把素描本上的庄狄氤氲成水墨画。他讨好地解开衬衫纽扣,露出锁骨处被农药腐蚀的疤痕:"用这个换...换您真实的伤口。"却猝不及防被渡了口中的忍冬花蜜。
庄狄的银戒缠住少年脚踝铁链磨出的旧痕。他引着那根残缺的左手按在自己心口,溃烂的刀伤正在衣襟下起伏:"早开堇菜会在受创处分泌紫色汁液,你要不要尝尝我的疤痕发酵的酒?"
月光突然暗了一瞬。赖鸫惊恐地发现所有蓝雪花都转向自己,那些蔚蓝花瓣竟是庄狄用三百个长夜染就的植物镜面。花影里重叠着无数个偷窥的自己:七岁攥着母亲遗书的,十三岁拖着断腿爬行的,此刻正被月光浇灌的。
庄狄折下盛放的昙花簪进少年耳后:"白昼来临时,你会看见我右眼里沉睡的春天。"他咬破无名指,银戒浸血后在赖鸫脊背烫出藤蔓纹身——正是这些年隔着玻璃幕墙,少年偷偷临摹过的所有伤疤图腾。
黎明前最后的风暴在远方酝酿。赖鸫终于敢触碰园艺师空荡的眼眶,指腹沾到的不是血,是偷藏了十二年的蓝雪花种。那些被眼泪泡涨的种子正在他掌心搏动,像终于寻到腐木的萤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