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犬哭坟

月光染白了山道旁的招魂幡，黄油脖颈的苗银项圈在夜色中泛着冷光。我们藏在乱葬岗的老槐树上，下方经过的赶尸队伍散发着尸臭味。那个戴斗笠的赶尸人摇着摄魂铃，身后七具尸体额间都贴着带血指纹的黄符——和我在契约上按的一模一样。

"那是换尸贩子。"耳边突然响起女护士的声音，怀表里渗出黑血，在树皮上画出湘西地图，"他们在找二十三年陈的紫河车。"

赶尸队伍突然停下，为首尸体猛地转头望来。他腐烂的胸腔里盘踞着条双头蛇蛊，蛇信正卷着半块苗银项圈。黄油突然发出狼嚎般的呜咽，它右爪长出三寸青黑指甲，在树皮上刮出镇尸纹。

手机自动开启夜间直播时，弹幕区飘满哭坟调。观众们正在用方言发送挽联，每句韵脚都对应《赶尸十八禁》的条款。瞎子腐烂的脸突然占据整个屏幕："该还你偷走的尸犬了。"

树下赶尸人突然摘掉斗笠，露出布满蛊虫的脸。他撕开人皮面具，脖颈处赫然纹着黄油的条形码。七具尸体同时炸开，上百条尸虫在空中聚成血色箭头，直指我藏身的老槐树。

黄油突然咬断项圈跳下树，项圈坠地时发出青铜编钟的轰鸣。山道两侧的坟包应声裂开，二十三具缠着裹尸布的女尸破土而出。她们手腕系着直播同款红绳，腐烂的掌心里都攥着带奶渍的狗毛。

赶尸人掏出人骨哨吹响，林间立刻响起此起彼伏的犬吠。上百条眼睛发绿的尸犬从坟茔钻出，它们脖颈挂着刻有观众ID的铁牌。黄油额间天眼符突然燃烧，它金毛褪尽露出青黑尸斑——后腿竟绑着赶尸专用的捆仙绳。

"这才是你的本命蛊。"赶尸人剖开胸膛，掏出颗跳动的狗心。当那颗心出现在镜头里时，所有观众家的宠物狗开始疯狂撞门。黄油突然人立而起，它脊椎爆出七根倒刺，犬牙伸长成惨白的殓骨钉。

女尸们齐刷刷撕开裹尸布，每具尸体腹部都纹着产房结构图。她们用脐带缠住老槐树，树皮迅速脱落露出焦黑内里——这竟是当年焚化炉的烟囱残骸。弹幕跳出燃烧的符咒特效，观众头像集体变成狗头图案。

赶尸人抛出捆仙绳套住黄油，尸犬群一拥而上开始啃食它的左前腿。我摸出怀表砸向血色箭头，表盘裂口飞出群带火的尸蛾。蛾粉沾到女尸身上时，她们突然跳起诡异的傩舞，手脚关节反折成祭祀姿势。

黄油突然咬断自己的尾巴，断尾在空中化成桃木剑。当剑尖刺入赶尸人眉心时，整座乱葬岗响起震耳欲聋的铜锣声。二十三具女尸集体跪拜，她们撕开腹腔捧出焦黑的胎盘，在坟前摆出北斗七星阵。

月光突然变成血红色，老槐树焦壳里爬出三百个鬼婴。他们脐带连成张巨大的命网，每个节点都挂着块带牙印的苗银。赶尸人尸体里钻出双头蛇蛊，蛇身裂开露出女护士的脸："你以为逃得出七十二尸蛊阵？"

黄油突然扑向命网中心，它残缺的右耳开始滴落尸油。当油珠触地时，地底升起七口红漆棺材。棺盖上用雄鸡血写着观众真实姓名，棺内传出指甲抓挠声。我这才惊觉每场直播打赏的火箭，都是观众用阳寿买的买命钱。

女护士操纵蛇蛊袭来时，黄油撞翻了血棺。棺材里滚出的竟是七天前的我自己，尸身手里还攥着开启直播的手机。弹幕开始倒流，所有观众的时间都在逆转到死亡节点。

"破阵点在辰位哭坟调！"怀表里突然传出真正的女护士尖叫。我抓起人骨哨吹出《安魂曲》变调，黄油趁机咬断双头蛇的七寸。当蛇头炸成血雾时，所有尸犬突然调头扑向赶尸人。

晨光刺破血雾时，黄油正舔着伤口下的青铜铭牌。上面用殓文刻着："戊寅年亥月戌日生，炼作镇魂尸犬"。山脚下传来真正的鸡鸣，而手机直播间关注数永远停在了234900——正是二十三具女尸与四百九十个鬼婴的总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