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了

刀疤男那群人已经彻底溃散了。

矮胖子连掉在地上的钢管都没敢捡，跟着另一个同伴跌跌撞撞往巷口跑，跑过丧尸身边时还被那腥臭的风扫了满脸，吓得差点瘫在地上。

刘耀文半拖半架着宋亚轩，后者的脚还在打软，眼泪糊了满脸，却死死咬着唇不敢发出声音。

女丧尸似乎完全没把旁人放在眼里，只顾着埋头撕咬。

黄毛的惨叫声渐渐弱了下去，变成含混的呜咽

宋亚轩被刘耀文和马嘉祺拽时，回头瞥见黄毛的半截胳膊掉在地上，血珠在月光下溅成细碎的红。

宋亚轩“呕——”

他猛地弯腰干呕起来，胃里空得发疼，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水灼烧着喉咙。

胃里的酸水还在往上涌，宋亚轩的视线却被那抹细碎的红钉住了。

上个月高速上的画面毫无预兆地砸进脑子里，胃里的痉挛还没平息，那段被刻意压在记忆深处的画面却愈发清晰。

宋亚轩被刘耀文拽着往前踉跄，脑子里像有台失控的放映机——

高速路上疯狂的女人，车窗上喷溅的暗红，邻座男人被啃得血肉模糊的脖颈，还有后来那些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眼神同样浑浊的人。

他们当时在车后座，根本不敢动，三人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惨叫，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那两个小时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直到直升机的轰鸣声撕裂天空，穿制服的人垂下来绳索，说“没事了，已经控制住了”。

宋亚轩“他们骗我们……”

宋亚轩的声音碎在风里，带着哭腔，

宋亚轩“他们说解决了……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亚轩猛地想起被救回家那天，看着几个武警戴着防毒面具在公路上。

“城郊封了”“别往外跑”，可救援人员笑着拍他的肩说“没事了，孩子别怕”。

原来不是没事了。

是他们把“有事”藏在了看不见的地方。

……

砂锅里的鸡汤咕嘟咕嘟冒着泡，乳白的汤汁撞在锅壁上，溅起细碎的油星。

江柔握着木勺轻轻搅动，香气混着鸡肉的醇厚漫出来，把厨房烘得暖融融的。

她低头看了眼灶上的时钟，指针刚过六点。

江柔“差不多该好了。”

她自语着，伸手揭开锅盖。

热气“腾”地涌上来。

……

江软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林简简脸上。

窗帘拉得很严实，只留了条窄缝透进点灰蒙蒙的光，刚好照在林简简缠着纱布的脖子上。

纱布白得刺眼，边缘隐约洇出点浅褐色的印子，不知道是药渍还是没擦干净的血。

她就那么看着，看简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看她因为呼吸微微起伏的胸口，看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

让她想起一星期前那片刺目的红。

庆幸像温水，慢慢淌过心里最疼的地方。

那天简简倒在床上，血从嘴角溢出来，沾湿了浅色的上身，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她抱着简简发抖，看着那点生气一点点从简简眼里褪去，绝望得快要窒息时，掌心突然腾起暖光。

治愈的能量不受控制地涌过去，看着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位，缝合、结痂，她才敢放声哭出来——第一次觉得治愈系，真的能拉住坠落的人。

可后悔也跟着钻进来，缠得她喘不过气。

如果当时说清了，不让她们进来，如果她能控制住情绪，简简根本不会受伤。

那道暖光哪里是浮木，分明是用简简的疼换来的警醒。此刻看着纱布，是自己失控的罪证。

外面里就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那脚步又急又碎，像是怕踩重了惊着谁，却偏在最后两级台阶处踉跄了一下——是江柔没错，她每次来都这样，毛躁又小心翼翼。

江软刚拉开一条缝，就撞见江柔拎着保温桶站在门口，眼神里还带着刚进门的茫然。

江柔“姐？”

江柔手里的保温桶晃了晃，汤汁撞击桶壁的声音在走廊里格外清晰，她显然没料到江软会在这里，愣了两秒才往里看

江柔“简简姐醒了吗？我炖了汤……”

江软侧身让她进来，目光落在妹妹泛红的眼眶上——

江软“还没醒”

她的声音有点哑，退了退。

江柔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掀开盖子时，浓郁的鸡汤香漫出来。

她往林简简床上看了眼，视线在那圈纱布上顿了顿，喉结动了动：

江柔“上周的事……姐，你别太自责。”

林简简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朦胧的视线里，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江软的身影。

对方就坐在不远处的床边，似乎一直守着，见她醒了，眼里当即漾起一抹清亮的光，下意识地起来，往前凑了凑，轻声问：

江软“简简，你醒了？”

江柔一眼就瞥见林简简醒了，眼里瞬间漾起笑意，忙不迭地从桌边端起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鸡汤，快步走到床边。

江柔“醒啦？”

她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雀跃，小心地把碗凑近些，又用勺子轻轻搅了搅

江柔“快，刚炖好的鸡汤，趁热喝点暖暖身子。”

江软站在原地，目光落在江柔喂林简简喝鸡汤的画面上，胸口像被浸了冰水，又沉又闷。

那股难受里还裹着密密麻麻的愧疚，像针一样扎着心。

前世的片段不受控制地涌上来——

那些被她忽略的求助、被她轻信的谗言、还有最后林简简倒下时，她转身离去的冷漠背影……

每一个画面都在眼前放大，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用力咬了咬下唇，才没让颤抖的声音漏出来，原来有些亏欠，就算重来一次，想起时依旧会让人无地自容。

江软自始至终没说一个字，只是沉默地转过身，脚步轻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走到门口时反手带上门，一声轻响在寂静的房间里荡开。

林简简的视线始终胶着在江软身上，直到那扇门彻底隔绝了人影，她才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江柔舀着鸡汤递到她嘴边，她却偏过头避开，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低得像叹息：

林简简“我……不想喝了。”

江柔看着林简简失魂落魄的样子，又下意识回头望了眼门口，那里早已空荡荡的，姐姐的身影早就消失了。她端着鸡汤的手顿了顿，心里也泛起一阵说不清的失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

江柔“她……许是还有事吧。”

江柔试图找个理由缓和气氛，语气却有些飘忽，低头看了看碗里的鸡汤，热气氤氲中，连带着她的眼神也淡了几分。

江柔在心里默念着，是啊，肯定是有事。可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

已经一个星期了。自从那天亲眼撞见那一幕，姐姐就变得越来越不爱说话。

她至今都忘不了当时的画面——林简简浑身是血地躺在床上，血浸透了上衣，连脸上都溅得斑斑点点，脖颈处不自然地扭曲着，随时都会断气。

而姐姐江软就跪在床上，整个人都在发抖，嘴里胡乱喊着什么，声音破碎得根本听不清。

最让她胆寒的是姐姐身上的寒意。

明明房间里开着空调，温度适宜，可只要靠近江软，就像瞬间掉进了冰窖，冷得刺骨，周遭的空气都仿佛结了冰，比北极还要凛冽。

她甚至能看到姐姐的双手覆着一层薄薄的白霜。

然后，她就看见姐姐那双带着寒冰的手，轻轻按在了林简简断裂的脖子上。

紧接着，一道幽幽的绿光从她们相触的地方漾开。

就是从那天起，姐姐更沉默了。

江柔望着空荡的门口，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林简简的目光还停留在门口的方向，像是在对着空气发问，又像是笃定地看向江柔，突然轻轻开了口：

林简简“你说，软软会不会是重生呢？”

江柔端着碗的手猛地一抖，鸡汤差点洒出来。

她愣在原地，眼睛微微睁大，像是被这句话烫到了一样。

江柔“重生？”

她下意识地重复，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

江柔“简简姐，你……你怎么会这么想？”

可话刚出口，她自己也愣住了。

是啊，姐姐这几个月的反常

她也想到过。

可是她又不想再想下去。

如果不是重生，又该怎么解释呢？

林简简看着她变幻的神色，轻轻吸了口气：

林简简“你不觉得她变了吗？性子、眼神，都跟以前不一样了，尤其是那天……她看我的眼神，太复杂了。”

江柔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瑟缩，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她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抗拒：

江柔“可我不想再往下想了，什么都不想想……我怕了。”

江柔“两年前那天，已经够让我害怕的了。”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挥之不去的阴影

江柔“我不想再失去了，真的不想。”

她攥紧了手里的勺子

江柔“我有种感觉，要是真的知道了什么真相，我一定会再次失去……我真的承受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