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软踩着楼梯最后一阶台阶落地时,拖鞋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径直走向客厅,往沙发里一陷,随手抓起遥控器按开了电视。
屏幕上正放着喧闹的综艺节目,嘉宾们在游戏里笑闹推搡。
她的视线掠过屏幕,落在墙角那个半嵌在柜体里的黑色设备上。
那是装安保系统时特意加钱定制的独有信号发射器,此刻指示灯正规律地闪着淡绿色的光。
当初安装师傅拍着胸脯保证,这信号独立于公共网络,就算外面断网断电,只要这玩意儿没坏,就能一直连上线。
江软换了个姿势,让自己陷得更深些。综艺节目的内容其实没看进去多少,耳朵里一半是嘉宾的吵嚷,一半是信号发射器运行时那几乎听不见的低鸣。
江软起身时,沙发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他一步步走向大门,每一步都像踩在绷紧的棉线上——
不是怕门外有什么,而是怕空气里那股熟悉的腥甜已经提前弥漫开来。
密码锁的数字键被按亮,蓝光映在她的侧脸。
“咔哒”一声轻响,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拉开门的动作放得极慢
她探出头,鼻尖微动——
只有潮湿的水泥味,混杂着盆栽的泥土气,没有那股像生锈铁屑混着腐肉的味道。
雨确实停了。
那透明的还挂着未干的水珠,顺着铁条往下滴,在地面积成小小的水洼,映着天花板上剥落的墙皮。
雨确实停了
透明的围墙,积成小小的水洼。
云层在天际线处堆叠成诡异的形状,边缘泛着不祥的暗红,像被揉皱的血布。
江软盯着上方的那片越来越沉的天色,喉咙发紧——
和前世第二场红雨来临前,分毫不差。
快了,真的快了。
等这场雨落下来,那些埋在土里的……
前世那些早就该彻底死去的人,就该一个个爬回来了。
不是活人,是拖着残躯、只会嗬嗬喘气的怪物。
他们会撞破门窗,会撕碎一切活物。
会变成猎场,哭声喊声最后都会变成同一种嘶哑的嘶吼。
第一场雨本来就已经摇摇欲坠了,这第二场场雨过后,大概就真的只剩彻底的混乱了。
没有秩序,没有道理,只有人性。
江柔握着保温壶的把手,瓷面还带着余温。
刚走下最后一级台阶,就看见江软背对着她站在大门边,手搭在门把手上。
江柔“姐?”
她放轻脚步走过去,保温壶里没喝完的鸡汤晃出轻微的声响
江柔“你站这儿干嘛?刚炖的鸡汤还热着,要不要喝点?”
江软猛地回过头,眼里的警惕,看见是她才慢慢松了些:
江软“怎么了?”
江柔“汤还没喝完呢。”
江柔把保温壶往她面前递了递,目光扫过紧闭的防盗门
江柔“外面……有动静?”
江软没接壶,视线又落回门板上,声音压得很低:
江软“没,检查门锁。”
江软的笑像被什么东西扯着,嘴角弯起的弧度有点僵,眼神却定得很,落在江柔捧着保温壶的手上:
江软“明天我出去一趟。”
江柔“出去?”
江柔的手指猛地收紧
江软“外面现在……”
江软“得去拿点东西,很重要”
江软打断她,语气尽量放平缓
江软“你们俩——就在家待着,不管听见什么动静,谁敲门,哪怕是……认识的人,都别开。”
江柔“那你呢?”
江软“我快去快回。”
江软扯了扯嘴角,想让笑容看起来轻松点,却只露出一点点牙尖,反手关上门。
江软“门锁我重新设了密码,只有我知道,信号发射器开着,无聊可以看,不会被干扰。”
她走过去,伸手接过保温壶,拧开盖子,滚烫的鸡汤滑过喉咙,却没暖透心底那点寒意。
江软“记住了,”
江软“谁来都不用理。”
江柔望着姐姐的脸,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
江柔“嗯。”
她听见自己应了一声,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在空气里几乎没声响。
她不愿姐姐出去。
一点都不愿。
她太清楚姐姐的性子,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她的“出去”从来都不是商量,是通知。
江软看她低下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比平时重了点:
江软“别瞎想,我心里有数。”
江柔“知道了。”
江柔吸了吸鼻子,把涌上来的酸意硬生生压下去,抬头时努力扯出个笑
江柔“那你……早点回来,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