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我也死

天太黑了，宋亚轩看不见，眼前是浓稠得化不开的墨色，连伸手都辨不清五指。

他屏住呼吸，耳朵却捕捉不到任何清晰的声响，只有自己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一下下撞得耳膜发颤。

宋亚轩的左手死死圈着刘耀文的右胳膊。

他整个人几乎是快贴在刘耀文身上，全然依赖着这份触碰带来的安全感，丝毫没注意到自己攥着的地方，刘耀文的袖子已经被揪得变了形。

月光从云隙里漏下来，给江软的背影镀上一层朦胧的银边。

刘耀文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背上的马嘉祺睡得很沉，呼吸均匀地喷在他颈窝，重量压得肩膀阵阵发酸。

左胳膊被宋亚轩攥得生疼，那力道时松时紧，显然是怕黑的人在无意识地发泄恐惧。

刘耀文皱了皱眉，却只是悄悄调整了下姿势，让宋亚轩抓得更稳些，另一只手托了托马嘉祺的腿弯，避免他滑下去。

刘耀文的腿像灌了铅，每迈一步都带着酸痛的滞涩感，后背的重量仿佛要把他的脊椎压弯。

他喘着粗气，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透，贴在皮肤上黏糊糊的。

宋亚轩的手心全是汗，抓着刘耀文胳膊的力道却没松，只是脚步踉跄，几乎是被拖着往前走，小腿肚子突突地跳，每动一下都泛着酸。

前面的江软却依旧步履平稳，月光勾勒着她轻快的背影，像是不知疲倦。

刘耀文终于撑不住，哑着嗓子开口，声音因为脱力而发飘：

刘耀文“……还有多久啊？”

话出口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多虚，左胳膊被攥着的地方早就麻木了，后背的肌肉更是僵得像块铁板。

他侧头看了眼身旁几乎要站不稳的宋亚轩，又低头瞅了瞅背上依旧昏睡的马嘉祺，喉结滚了滚，把剩下的话——“我快扛不住了”咽了回去。

宋亚轩也跟着喘，听到刘耀文的话，才后知后觉地松了松手指，却还是不敢完全放开，只是小声附和

宋亚轩“是啊……还没到吗……”

江软转过身，月光恰好落在她脸上，褪去了先前的苍白，气色肉眼可见地好了许多。

她望着刘耀文弓着的脊背和发颤的双腿，又瞥见宋亚轩扶着膝盖大口喘气的样子，眼底终于掠过一丝恍然。

她习惯了这样长距离的跋涉，却忘了他们是常年待在镜头前、连作息都被行程表框住的人——

平日里练舞拍戏或许耗费体力，但这样背着人在崎岖夜路上走这么久，对他们来说无疑是种煎熬。

江软你们歇会儿吧。”

刘耀文确实撑不住了，顺势小心地上一坐，才勉强马嘉祺不掉下去，他小心地调整了下姿势，让对方靠得更稳些，额头上的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淌，砸在衣领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江软的目光落在马嘉祺沉睡的脸上，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胸腔里那股若有似无的牵连感还在隐隐作祟，像根细丝线，一头系着他的呼吸，一头拴着她的心跳。

“他死，我也死……”

这念头荒唐得让她想笑。

末世里见惯了生死，她早就该学会对任何人的命运都冷眼旁观，可偏偏对这个刚认识不久的人，生不出半分“放任”的心思。

她低头看着他被月光染得发白的侧脸，忽然想起刚才那阵几乎要吞噬理智的杀意——

明明是冲着记忆里那个操控火焰的人去的，最终却把刀刺向了他。而那瞬间心脏被剜开般的疼，和此刻这诡异的“同生”感应，像两记重锤，砸得她混沌的脑子嗡嗡作响。

刘耀文在旁边调整姿势时发出的闷响，让她回过神。

她抬眼，三个的男人在夜色里显得格外单薄。

江软忽然就晃了神。

那画面太熟悉了。

前世和林简简，也是这样 那时候她们也像这样，明明自己都快撑不住了，却还是拼尽全力护着对方。

江软的指尖微微发烫，胸腔里那股“同生疼”的牵连感，忽然和记忆里的温度重叠了。

原来有些东西，哪怕在末世里被碾碎了无数次，也还是会在某个瞬间，借着相似的画面重新冒出来。

她别开视线，刚才那阵差点吞噬理智的杀意还残留在神经里，可此刻看着眼前这三个人，那点戾气却像被什么东西悄悄抚平了。

前世，她和刘耀文、宋亚轩、马嘉祺从未有过真正的交集。

那时她眼里只有生存，在废墟里扒拉物资，在丧尸堆里搏命。

可这一世，她从未想过会和他们有任何交集，更没想过自己会对着刘耀文提醒。

她以为自己早被末世磋磨成了块捂不热的石头。

见过太多背信弃义，亲历过物资被抢、同伴反目的滋味，自己被背叛多次 早就该学会只扫门前雪。

可刚才看到刘耀文，那声提醒几乎是脱口而出。

这些念头冒出来的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荒唐。

江软的目光落在刘耀文，两年前那个傍晚的风，仿佛又吹到了脸上。

她在医院的白色床单上醒来，睁眼就是惨白的天花板，医生说她被人捅了一刀，是你及时报警，发现得早。可她记不清了，只记得醒来后，妈妈坐在床边哭，说“对不起”，然后断断续续吐出那些话——她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爸爸突发车祸走了。

那时的她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木偶。

“私生女”的标签狠狠贴在额头上，“爸爸”突然离世，妈妈拉来一个陌生男人拉到一边，说“我才是你亲生父亲”。

日子像摊烂泥，她陷在里面，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每天醒着就是坐着发呆，天黑了就倒头睡，不知道活着到底要干嘛。

直到那天，她不知怎么想出去，站在人来人往的步行街口，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是一块巨大的LED屏幕撞进视线里——

…

天光撕开云层时。

刘耀文的肩膀已经麻得快没了知觉，马嘉祺的呼吸贴在他颈窝，温热却沉重，每一步都像踩着棉花，膝盖发颤得厉害。

他视线就被前方骤然铺开的景象钉住——

宋亚轩这……这怎么可能？”

宋亚轩拖着灌了铅的腿，扶着腰喘粗气，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

眼前是望不到边的竹林，青竹亭亭如盖，叶片上还挂着晨露。

可这景象落在两人眼里，却比深夜的荒路更让人发怵——洪水过境后，沿途的草木不是被冲得七零八落，就是泡得枯黄腐烂，唯独这片竹林，干净得像从另一个世界搬来的。

宋亚轩“还在走……”

宋亚轩视线追着那个在前头稳步前行的身影

宋亚轩“这里是她住的地方？”

宋亚轩大概是累糊涂了，也可能是被这诡异的景象勾住了，竟瘸着腿凑到最近的一根竹子旁。

他犹豫了一下，往前迈了一步，伸手碰了碰离得最近的一根竹子。

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猛地缩回手，眼睛瞪得圆圆的：

宋亚轩“这……这是假的？”

宋亚轩不信又伸手敲了敲竹竿。

沉闷的响声带着金属特有的质感，硬得硌手，哪里有半分植物的柔韧。

刘耀文“铁的？”

刘耀文“用铁做这么大片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