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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道题,用洛伦兹变换解这个电磁场问题......"张凌赫的钢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沙沙的响动,突然被玻璃幕墙折射进来的阳光晃了眼。
五月的槐花香气混着松节油的味道飘进来。他皱眉看向窗外,艺术楼天台的鸢尾花开得正好,少女踮起的足尖正在画框般的玻璃上投下剪影。物理竞赛集训被迫搬到艺术楼三周了,他还是无法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美学冲击。
田曦薇推开虚掩的实验室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晨光中悬浮的粉笔灰像银河旋臂,少年白衬衫下的肩胛骨随书写微微起伏,仿佛某种精密仪器的零件正在运作。她抱着练功服后退半步,运动鞋却蹭到了门边的实验器材。
"小心。"张凌赫头也不抬地伸手,精准接住即将坠地的凸透镜,"艺术班在二楼。"
"我找徐老师拿舞蹈室的钥匙。"田曦薇注意到他袖口沾着的粉笔灰,忽然想起上周在走廊撞见他用傅里叶级数给合唱团调音准,"听说...你们在准备全国赛?"
钢笔尖在纸上洇开一个墨点。张凌赫终于转头,看见少女鼻尖细密的汗珠正顺着下颌线滚落,在锁骨处汇成一道微光。他摘下银框眼镜擦拭:"田同学,声音在空气中的传播速度是340m/s,你心跳过速的频率已经干扰到我的计算了。"
实验室突然陷入寂静。田曦薇涨红着脸去够他身后的钥匙串,芭蕾舞裙的纱掠过示波器屏幕,荡起一串正弦波。"今晚七点,舞蹈室有新排的《吉赛尔》——用你那个...声波仪来录伴奏?"
玻璃幕墙外传来施工队拆卸脚手架的声响。张凌赫看着草稿纸上失控的公式,突然发现最难的物理题不是相对论,而是计算鸢尾花投影落在少女腰间的弧度。
暮色在试管架上流淌出紫红色渐变时,张凌赫正用游标卡尺测量三棱镜的折射角。艺术楼飘来的钢琴声让他的笔迹出现罕见的颤抖——那是田曦薇在跳《胡桃夹子》第二幕。
"你的手在共振。"田曦薇不知何时出现在窗边,指尖还沾着亮片眼影。她隔着玻璃幕墙戳了戳他手中的镜片,"施工队今天把脚手架拆完了哦。"
张凌赫的耳尖泛起红晕,实验室的空调突然显得过分干燥。他调暗台灯,看着少女的影子被暮光投射在光谱分析图上:"声波引起的机械振动幅度是0.3毫米,而你现在造成的干扰值已经达到了5.7毫米。"
"所以物理系高材生是在抱怨我的存在吗?"田曦薇突然把额头贴在冰凉的玻璃上,呼出的白雾模糊了两人之间的界限。她看到少年手中的三棱镜正在折射出彩虹,恰巧落在自己胸口的星星项链上。
示波器突然发出蜂鸣,张凌赫的钢笔在草稿纸上划出一道抛物线。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当田曦薇的睫毛投影与计算中的光路轨迹重合时,自己引以为傲的思维宫殿竟出现了系统漏洞。
"施工队遗留的松节油桶,"他转身打开储物柜,喉结不自然地滚动,"可以用来清除舞蹈室镜面的胶渍。"递过去的玻璃瓶还带着余温,标签上却多了一串微分方程。
田曦薇在月光下辨认那些字符时,发现这是计算最佳舞台光线的公式。槐树叶的阴影落在最后一行:当θ=37.5°时,光的轨迹会与旋转的裙摆形成黄金分割点。
暴雨在物理竞赛当日凌晨袭来。张凌赫站在科技楼重建的玻璃穹顶下,听雨滴敲击出傅里叶变换的韵律。本该核对准考证的他,此刻正用激光笔在雨幕中描画函数图像——昨晚田曦薇发来的彩排视频里,有个腾空动作始终差15°的完美角度。
"你的心跳频率。"沾着水雾的手机突然贴上他耳畔,田曦薇的芭蕾舞鞋在积水里踏出涟漪,"上次说干扰你计算的罪魁祸首,要不要亲自采集数据?"
闪电划破天际的瞬间,张凌赫在雷鸣中看清她防水外套里的演出服。那些他亲手调试的棱镜碎片,此刻正在她腰间折射出破碎的虹光。他忽然想起实验室里那个失控的公式——或许早在他用声波仪录下她足尖点地的节奏时,理性世界的崩塌就进入了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