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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破阵:踏山河

二人在茗春阁的雅间里叙谈一番后,小二敲了敲门,将热气腾腾的馄饨和素面端了过来,柳笙在宫里从白日待到寅时,早已饥肠辘辘,但仍然保持着良好的教养,他不疾不徐地拿起汤匙,正要将一朵晶莹剔透的小馄饨送进嘴里,就听见谌逾幽怨的声音:

谌逾“二哥,我刚回到邺都,就听说柳宅最近又要办喜事啦?”

他特意将“又”字说得清晰有力,话罢,微微将下巴扬起一点弧度,像是在等待面前的罪人向自己忏悔。

柳笙闻言放下汤匙:

柳笙“天下初定,年初,那位和大臣们都想办点喜事,图个流年吉祥,放眼朝堂,适婚年龄的男子中二哥算是比较年长的了,得了恩典,定了上元节那日,你嫂嫂是贺太傅的千金,知书达理,说来还是我高攀了。”

提起妻子,柳笙满面春光。

谌逾心中的白眼快要翻上天去,什么柳笙比较年长,朝中未婚配的男子年纪比他大的比比皆是!

远的不提,就说当今太后的胞弟宋欢,他可比柳笙大了八九岁不止,仗着亲姐宋婉是先帝发妻,言行嚣张跋扈,妾室成云,纳入府的加上养在外面的美姬都够在郊外开个花楼了,也从不曾见他婚配正妻。

皇帝虽说不是太后的亲生儿子,好歹养在太后身边这么多年,也要称宋欢一声舅舅,皇帝他老舅的终身大事不着急,反而替一个商贾家的小公子操心!可柳笙提起妻子的时候,脸上喜悦难掩,这遭倒也不算是皇帝乱点鸳鸯谱。

这些朝中权贵各有各的算盘,永嘉帝刚刚登基,若是纵任世家联姻,无异于饲狼成虎,柳笙的祖父辈是地主出身,柳老爷当年参加科考曾中了个秀才,到柳笙这里,终于是有一个考入了翰文馆的,属于典型的新贵,用来制衡世家、削弱门阀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柳笙饱读诗书,官及翰文馆学士,不挑别人,只挑中了他,个中缘由怎会不知,只是他循规蹈矩惯了,不会妄言尊者半分。

谌逾自小跟在柳笙身边,他的一个动作、一句话代表什么含义,柳笙都能看得透听得明,看着面前谌逾耷拉下来的嘴角,柳笙歉意不由得涌上心头,语气也小心翼翼:

柳笙“那时你刚到北疆,战事频繁,不敢让你分心,想等战事缓一缓,等你回了邺安再和你说,这一等竟过了一年,现在孩子都要满月了,我爹这几天正忙活着打算再操办一次,南疆这个时候却又出了事情,不找回穆大哥,我怎么能安心?”

谌逾努了努嘴,脸色越发阴沉,他想说不过一个日夜的脚程,若是提前知会他一声,他快去快回也是来得及的。可是真的来得及吗?柳笙听到这种话肯定又要数落他罔顾军法,干脆一声不吭地埋下头吃起面。

二人简单垫了下肚子便动身入宫,走出茗春阁时谌逾撇了一眼那正笑得没心没肺的大个子小二,只因柳笙刚刚夸赞他厨艺不错。

……

阙楼高耸入云,寒风呼啸着卷起雪花,阙台上值夜的守卫已经换了两轮,尽管披着厚重的斗篷,也还是受不住高处的凛冽,直哆嗦着任刀风划过面庞。

两人入了宫门后,远远看见大殿外跪在雪地里的戮国公魏焘。

魏焘当年远征东莱,北伐盛极一时的匈奴,与当时的单于定下了“十年之约”,十年内没有大鄢皇帝的允许,一兵一卒不可踏入中原,期间两年一朝贡;同样,大鄢皇帝要保北部十年太平,允许匈奴人借道行商贸之事。

延和四年,“十年之约”自动作废,但匈奴单于没有发兵中原的意思,引发了突厥狼王不满,便与犬戎族一起揭竿而起,北部从此换了天地。

魏焘有开疆拓土之功,有镇北安民之劳,被先帝封为戮国公,位极人臣。天羑城一战,亦是功不可没!辅佐过先帝、废帝、以及当今皇帝,也算得上三朝老臣,有什么事值得他这么跪在雪地里?

陈芪“柳学士,您可来啦!”

这声音从远处传来,听着颇像是一妙龄女子。

风雪天里视野不够开阔,谌逾循着声音先是看见远处一簇光一摆一晃地靠近,近了才看见个人影持着一盏灯笼,小跑过来弯腰作了个揖:

陈芪“这位就是谌小将军吧,北疆苦寒,您受累了。”

柳笙想起谌逾被派往北疆时,陈公公还没在陛下身边当差

柳笙“阿逾,这是陛下身边的陈芪公公。”

陈芪个头矮小,谌逾匆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玉面红唇,生得颇是娇嫩,水汪汪的眼睛,要是画上两个红脸蛋,活脱就是一个年画娃娃,心里这么想着,感觉有点滑稽,却也没忘记礼节:

谌逾“分内之事而已,陈公公言重了。但不知戮国公是为了何事冲撞陛下,被罚跪在此呢?”

陈芪“可不是陛下罚的,是戮国公自己要跪,魏公年事已高,天羑城一战又重伤落下病根,陛下怎会忍心让人跪在冰天雪地里。”

陈芪轻声细语,语气却稍显急促。

谌逾和柳笙面面相觑,见陈公公作难不语,便也不再追问。

魏焘半生驰骋战场,柳笙作为一介新秀文官,别说上前搭话了,鲜少能与戮国公近距离地打上照面,现在魏焘跪在雪地里,柳笙也不知该以何种姿态上前,便只是远远地站在一旁。

谌逾从军多年,不仅对戮国公怀有敬仰之心,他两年前曾在魏焘麾下作战,能有现在的军衔也是多亏了戮国公的提拔,他走到魏焘面前屈膝蹲下,将身上的狐裘大氅卸下给魏焘披上

谌逾“魏公,您这是为了什么呢?”

魏焘抬头,嘴唇冻得发紫,浓眉上结出了冰凌,他本想挤出一个和蔼的笑,但脸已经僵了

魏焘“谌小将军回来了,是为了南疆的事吧?快去见见陛下,陛下盼了你很久了。”

魏焘不肯说出缘由,谌逾无奈,叹了一声,朝柳笙走去。

陈芪“谌小将军,柳学士,陛下在御书房等着二位,随我来吧。”

永嘉帝彻夜未眠,御书房的咳嗽声此起彼伏,太医们在门外聚成一堆,个个急赤白脸,侍女和太监端着药碗进来进出,药味直呛得少年皇帝透不过气,他披着黄氅伏在御案前,将书卷理在一旁,阖上眼睛揉着紧锁的眉心,哑声怒道:

李赟“都出去!”

天子寸字如雷,众人似惊弓之鸟般怯怯退了出去。

李赟是先帝的长子,却自小体弱,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天晴日朗时还好,赶上如今这样的风雪天,多少奇珍药材都难得到缓解,要遭不少罪。

对于李赟的病情,整个太医院束手无策,先帝曾经为他重金招揽江湖游医,最后都拂袖而去。一些个有名望的,他们的医书被弟子奉为圭臬,却在李赟这里失了灵。

不知当年是哪个脑子教驴踢了的太医在先帝面前说大皇子体疾怪诞,无药可医,恐将不久于人世,后来被先帝下令授以刳刑,血竭而亡,但储君身染顽疾的事在朝堂掀起了不小的混乱,先帝当年没把皇位传给他,不只是迫于朝臣的声音,也是恐他难当大任,比起他这个病秧子,三皇子李鸿——也就是上一位被李赟废掉的延和帝,可是能够徒手与七匹狼搏斗的体魄。

可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料想这大皇子,后来成了运筹帷幄的静王,硬生生靠着一副病躯把皇位夺回了手。

李赟因为身体不适不得不宣告文武罢了朝,只见了柳笙和谌逾二人……

  御书房里地龙烧得旺,门窗紧闭着,在门口就能闻见满屋充斥的药味儿,像有人在里面炼丹了似的,两人一进去,门口的两个小侍女便连忙关上门,生怕一丁点雪花飘进来。

  十七岁的永嘉帝比起两年前登基时,个子抽长了不少,脸部轮廓也逐渐清晰,只是看着十分单薄,黄氅下露出的半截手臂瘦骨嶙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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