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天的考试终于落下帷幕之后,秦衍倒是放松了不少,和陆莫缓步走在通向宿舍楼的路上,不过,今天的路灯像是都到了"保修日期"一般,显得有些昏暗。
"这路灯发什么神经?"他抱怨一句。
"夜黑风高杀人夜。"陆莫似是听到了旁边少年的抱怨,回答道。
少年听到后神情不由得一紧，陆莫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神色，顿了顿又说:"今天死不了。"
"...我知道."秦衍有些不安地摸了摸鼻子。
行至宿舍楼底下,夜晚的风,里面夹杂着的凉意比白天浓厚不少,一吹过,打在秦衍单薄的衣着上,让后者不由得搓了搓手臂。旁边的陆莫早已知道这几天的天气,一直都穿着外套。
秦衍想了想,自己似乎没有随身带着换洗衣物。回家是不现实的,学校规定:考试期间不允许走出校门,不允许向外面传递任何信息。对于这样的规定,现在的秦衍也不难猜出为什么这样做的目的,无非就是最大程度上的"保密".
两人走上楼梯,"先回去拿东西."陆莫看向秦衍出声说道.秦衍点了点头,之前也没时间把宿舍的东西全都整回去,那显得有些漫长的考前假,毫不掩饰地说,是直接把他们这群学生撵了出来,收拾了个书包就被"赶"回家了.
宿舍楼,分为了六层,在高考之前,他们住在下面的那三楼,而三楼与四楼的交界处,平日都被一扇铁门牢牢锁住,秦衍有一次无聊还特地去仔细端详了一下那扇铁门,整整挂了五把锁,有一个铁的位置还极其刁钻,可以说是没人能在没有钥匙的前提下将门打开.
关于三楼之上的传闻,在整个高三的努力下,还真给它赋予了不少故事,有人玄乎地说,上边怨气重,闹了鬼,还死了人;还有些人保持理智,说是为了防止有人想不开跳楼;还有些人似乎知道点什么,始终沉默.不过,这更多是饭后的消遣,学生之间的传说.
现在高考的到来,为他们揭开了三楼之上神秘的面纱,看起来,似乎也就是比下面三层高级一些的宿舍,在人数上不作强制要求的样子?秦衍摇了摇头,在这之前那么"严防死守"的地方,能是表面那样简单吗.不过他肯定是不清楚其中的深秘.
"回去问问陆莫吧."他抬头看向陪伴了自己一个学年的宿舍号,
"312"
昔日的同窗好友现在还剩下几个呢....他感叹世间变化莫测,也感慨人间冷暖.
一个宿舍,六个人,成绩都差不太多,可能就秦衍和同桌，也就是李子涛的成绩好一点，也许有这方面的一些缘故,六个人玩得格外好,经常凑一块打球,考前的那一场球,也有他们的身影,可谁也没想到,那会是最后一场……
秦衍推开门,转身将灯打开,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床铺,眼睛忍不住发酸,熟悉的东西都还在,没有丝毫差别,可是熟悉的人呢？
想到这,眼泪夺眶而出,视线泛起阵阵朦胧,那日的悔恨之意逐渐弥漫在心头,恍惚之间,似是回到了风暴前夕那种虽然劳累但充实且快乐的日子,一声声熟悉的问候传来,在秦衍耳旁却是像响起了一道道炸雷,震得他脑子嗡嗡作响,他失笑,抬手拭去眼泪,"我会活下去的."坚定的话语回荡在空无一人的宿舍,"带着你们那份....."他轻声说道。
在说完这两句承诺之后,秦衍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低头看向戴在手腕上的手表,"我去,等会陆莫又得嫌我慢了."走向自己的床铺,在有些杂乱的铺上翻出了自己"百穿不厌"的校服,又走到阳台,拿走了自己的洗漱用品,转头瞥见镜中的自己,一时间心底涌上复杂的情绪,五味杂陈,眯了眯眼,挪开了自己的视线。最后带着东西,走到了门口,右手塔在灯光的开关上,回眸又看了一眼,这个承载着自己与几位好友诸多回忆的地方.
秦衍强挤出笑容,用着开玩笑般的语气,似是与某些人对话般,"等我出去请你们吃顿好的,你们到时候记得来,给老子庆祝庆祝……"无人回应,声音如同一颗石子沉入海底,再无声响.秦衍沉默地闭上了嘴,右手一按,将门关好,逐渐走远,感应灯也因无人再次到访,悄然熄灭,"312"的门牌在黑暗中隐匿了身影,陷入了寂静.
心中的不顺使得秦衍不由的加快了脚步,行至与陆莫分别的楼梯口,后者似乎很早就收好了东西,杵在墙旁闭目养神.
陆莫察觉到秦衍走过来的动静,抬头看去,看到面前之人有些紧皱的眉头,心中的些许不耐,化为一道呼出口的气流.
"罢了,到时候又干了什么蠢事,还要我垫……"他心想，陆莫没有再深究,而是转身向着楼上走去.秦衍跟上陆莫的身影,脸上透着一抹绝决.
一层楼的距离,两人都一言不发,直到他们在四楼的平台停下.四楼的构造明显就与下面三层的不同,单是这个显得有些空旷的平台,就突显出于它的特殊.他们站在一块电子屏面前,四周的黑暗显得电子屏上所发散出的红光额外的夺目,映射出的光打在了他们的脸上,鲜红一片.
"这是..."秦衍打量可一会这块屏幕所显示的内容,
"人数?"他不确定地开口道."上面的内容,大致是这三层楼各自的人数吧,那，最下面这个,是剩下来的人吗?"他看向陆莫.
陆莫点了点头,目光停留在那个占比最大的红色数字上,
"1342",
"比以前,是多了一个人,"他心中想道,随后往上看了看,最上面的那一层楼,据他所知,是单人间,最受欢迎的一层楼.
"去五楼."陆莫对着秦衍说着,"回去再说."
听到这话,秦衍也只好把刚想问出口的事情咽了回去,无奈地点头答应,率先向着五楼走去.陆莫轻挑了下眉,跟着前者上了五楼.
在五楼的走廊上,秦衍略显惊奇的看向这些带着识别门的宿舍,每道门的旁边,还有容纳人数和是否有人的标识.
"倒是高级."秦衍说道,他行至一道门前,看了看确认是没有人住了之后,便想着开门,但…怎么开?他有些尴尬地看向跟在他身后的陆莫,指了指门把手.
"校卡."陆莫瞥了一眼,给出了答案.
"哦哦"秦衍从裤兜掏出校卡,往门上的识别锁贴去."原来校卡是这个时候用的"他心里嘀咕道.
"滴"的一声,秦衍便扭动把手走了进去,想着酒店房间的套路,借着外面的光壳,果然看到了"插卡取电"的标识,不过,这样的插口,有两个.
秦衍刚想招呼陆莫把他的也拿过来,转过头，只见一只手从旁边略过,轻车熟路地将自己的卡插了进去.随后,灯光亮起,房间内的情况一览无余,说起来真的很像酒店,秦衍愣了愣,走进去,感慨了一句:"这不比木板床高端多了? "
手指拭过一旁的桌面,没有丝毫灰尘,看来是刚不久特意打扫了一番.秦衍走到里边,把东西放在一旁的桌上,一屁股坐到了单人沙发上,"累死了,天天坐硬板凳,我腚都要平了."说完就将身体靠在了沙发上,虽然,酒店并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好印象,可这里是学校,强求什么.
"虽然已经没有明天这么一说了,但我必须得告诉你."陆莫将自己的东西放好了之后,坐在靠墙的床上,说道.
"什么?"秦衍闭着眼睛问道,他觉得一停下就变得额外疲惫,毕竟算算他已经有差不多四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从明天开始,考试形式不再是试卷."陆莫抬眼缓缓说着,"你不能认为这个社会还会对你留有情面."
听着陆莫道出的话,秦衍强撑着自己的清醒,他当然不会怀疑陆莫所说的真实性,但是心中的震惊,是盖不住的."所以....后面怎么考?"他顿了顿,想起了当时陆莫看的那本关于心理学的书,"让我们心理博弈吗?"
"比这个更加现实,你认为,进入社会的最优条件有什么?"陆莫问道.
"额..."秦衍摩挲了会下巴,思考起自己的老爹是如何白手起家,一步步做大做强的,"足够的知识,坚持的毅力,丰富的经验,与人交往的本事,…我只能答出这些了."毕竟当他还小的时候,他老爹何谓一有时间就跟他唠这些"发展史",什么如何巴结好自己的投资方,如何和自己的同行竞争之类的.
陆莫点了点头,"差不多,不过还有一点,勇气."他微眯了眼,"也可以称为"残忍",和果断."
"之后的考试要求是社会的标准?"秦衍沉吟了一声,说道.
"对,就考这些."陆莫表示了肯定,"明天,是个人与团队的考试,内容是,"决择"."
脑海中回荡起.....来自考场不断的求饶声，痛苦的呻吟声,"求求你了,我家有钱，有很多钱,你们要多少,我都给！我都给！！放过我！！…"但随后,是飞溅的血花,和戛然而止的惨叫,在其余人惊恐的目光中,泛着寒光的锯齿就切断了他的颈动脉,"咕噜",头颅在地上滚了几圈缓缓停下,眼睛还死死瞪着前方。
其他人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让尖叫扼杀在喉咙里,陆莫坐在椅子上,带着一抹戏谑的眼神看着这一切。
思绪回拢,陆莫说道:"先是个人参加,做判断题,每做错一题,死亡的锯齿就离你更近一分,我数过,大概是5题的容错,轮流作答,题目随机."
"题目随机,那....."秦衍沉默道.
"没错，后面的考试靠不了别人."陆莫摊了摊手。
"等等,照你这么说,现场杀人,不演了啊."
"嗯,第二天的人有权知道些许真相."说完这句话,陆莫起身拿着衣物就进了浴室,过了会，"哗啦啦"的水声响起,秦衍将手臂盖在了自己眼睛上,叹了口气,"第一天的人,真的,什么都不配知道吗?"
将手臂放下,秦衍从沙发上站起来,"之后靠不了别人了吗.是了,不然这也太废物了."靠自己啊,靠自己,说得容易,做得难啊,陆莫他走了多久,谁都不知道,走得有多难,秦衍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去概述.
"哗啦啦"的水声逐渐停止,陆莫一手拿着毛巾擦拭着头发,身着全套校服从浴室走了出来,他喜欢这种感觉,毕竟因为某个人的原因,害得他好几天没有洗个澡了,虽然也没有产生什么污垢,也许是一种心理作用吧.
"可以进了."陆莫翻出吹风机对着秦衍说道.
哦,哦,好."秦衍从桌上拿走了自己所需的几样东西,就"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打开花洒,温暖的水流从头顶流下,整个人的疲惫感像是在被逐渐冲刷,不开玩笑,这可是整整四天,平时上网也不带这么上的.
水流也让他清醒了不少,抹了把脸"我该怎么做."他在心里问着,他已经不知道拥有多少别人触不可及的优势了,还不知足吗.悠悠呼出一口气……
当他打理完自己的时候,发现陆莫早就躺在床上,看起来已经睡了,秦衍坐到另一旁的床,拉开被子一躺,"你不跟我多讲点?"他朝着那边问道.
短暂的沉默后,陆莫闭着眼开了口,"有的是机会,不过,为了生,人可能什么都会鼓起勇气去做."
外面的黑夜，伸手不见五指，唯有被射灯所照着的,那块刻着“考试决定命运”大字的石头，在校门口带起微弱的光亮。
End.
期中考完，是高考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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