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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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归

便利店自动门合拢的瞬间，林予安把信封塞进书包最里层。夜班经理的视线像黏在背上的口香糖，他加快脚步拐进暗巷，霓虹灯牌在身后投下扭曲的鬼影。

老式居民楼没有电梯，九层台阶在月光下泛着青苔的冷光。钥匙插进锁孔时，他听见屋内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

"妈？"扶起蜷缩在沙发边的母亲。地砖上散落着CT胶片，在月光下像解剖课的切片标本。

"止痛片......在柜子......"母亲的手指冰得像停尸房的金属托盘。

林予安翻出铁皮盒里的存折，数字栏的墨迹比上周更淡了。牛皮纸信封被攥出褶皱，澳元现钞特有的塑料质感硌着掌心。他忽然想起江逸甩来信封时的神情——少年倚着机车说"补习道具费"，耳钉反射的路灯碎成十二个光点。

浴室镜柜深处藏着父亲留下的红皮账本。林予安就着窗外广告牌的粉光，在新页顶端写下："11月7日 收江逸物理竞赛辅导费（预付）"。钢笔墨水在廉价纸张上洇开，把"江"字染成流泪的墨迹。

母亲的咳嗽声从门缝渗进来。他数出三张纸币夹进病历本，剩下的按面额捆好，用便利店小票当封条。褪色铁盒里还躺着上月的电费催缴单，水笔批注的"已结清"被新墨迹覆盖。

次日清晨，林予安在储物柜发现两盒进口止咳贴。江逸的便签压在下面："教辅资料赠品"。他盯着包装盒上的德文说明，指甲在"非卖品"字样上划出凹痕。

体育课时，止咳贴塞回对方书包，却在夹层摸到张揉皱的收据：仁济医院雾化器，价格刚好是他昨夜存入ATM机的数额。

梅雨季节的第一场暴雨来临时，林予安在账本新页补了行小字："4月3日 购二手雾化器（江逸教辅赠品折现）"。雨水从生锈的窗框渗进来，把字迹晕染成灰色溪流，蜿蜒着漫过母亲沉睡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