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带着水汽漫过石阶。
玄奘单手提着两桶水往寺门走,木桶水满得晃不出一丝波纹。
几个小沙弥正踮脚擦门楣,香客们三三两两聚在院子里说话。
“听说了吗?长安城里来了位女菩萨……”
玄奘没停步。他目光扫过院角,那里蹲着个穿粗布衣的汉子,手指关节全是厚茧。
伙房堆柴的后巷响起闷响。
玄奘放下水桶时,那汉子已堵在巷口,手里多了把短刀。
“和尚,借件东西。”汉子道。
刀锋直奔咽喉。玄奘侧身让过,刀尖擦着僧袍刺空。
汉子变招横扫,却扫了个空——玄奘不知何时已贴到他身侧,手掌轻轻按在他肋下。
汉子僵住了。他听见自己肋骨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双叉岭的?”玄奘问。
汉子瞪圆眼睛,嘴角溢出血沫。他想开口,玄奘的手掌又加半分力。
“回去告诉你主子。”玄奘声音平静,“西天的路,我自己走。”
汉子软软倒地。玄奘拎起水桶继续往伙房走。
晚课钟声敲响时,全寺僧众聚在大殿。
住持身旁坐着个白衣女子,眉目清冷。观音化身的女居士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在玄奘身上。
“谁愿往西天求取真经?”白衣女主道。
殿内鸦雀无声。
玄奘站在最后一排,垂着眼皮,出声:
“弟子愿往。”
众僧回头。
玄奘往前走,脚步声在空殿里回响。他停在观音面前三丈处。
“你?”观音轻笑道,“此去十万八千里,妖魔横行。”
玄奘抬头。就这一眼,观音嘴角的笑意凝固了。那不是普通僧人眼神。
“妖魔?”玄奘说,“正好超度。”
殿外忽然刮进一阵阴风,烛火乱晃。几个黑影顺着梁柱滑下,利爪直取玄奘后心。
玄奘头都没回。
反手一抓,最先扑来的黑影被他掐住脖子提起。另外两个黑影急停想退,玄奘抬脚踢飞一个,另一个被他踩住脑袋按在地上。
“你看。”玄奘对观音说,“我不找他们,他们也会来找我。”
他手指用力,掐着的黑影化作黑烟消散。脚底那个挣扎两下也不动了。
观音缓缓起身。她盯着玄奘,像在辨认什么。
“你身上有东西。”
玄奘边说边摊开手掌,掌心隐约浮现金色纹路。
“是这个吗?”
整个大殿的空气开始震动。
梁上灰尘簌簌落下,僧众站立不稳。
观音后退半步,袖中玉净瓶微微发烫。
“金蝉子……”她低声说。
玄奘合掌,异象消失。他弯腰捡起刚才打斗时掉落的念珠。
“三日后出发。”观音道。
夜色深沉。
玄奘在禅房打坐,窗外飘来腐烂的气味。
他推门出去,院墙下蹲着个东西——像是人形,但皮肤溃烂流脓,嘴角裂到耳根。
“无字经书……”那东西嘶哑地说,“交出来……”
玄奘一脚踢起地上一块石子。石子破空声比弓弩还响,直接打穿怪物的额头。
怪物倒地化作一滩脓水。玄奘走近看,脓水里浮着片金色鳞甲。
他弯腰捡起鳞甲,对着月光细看。鳞甲内侧刻着极小的字:
灵山有变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玄奘握紧鳞甲,望向西方。
今夜金山寺,注定无人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