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盯着木盒底那行字看了半晌，指甲抠进木头缝里。
灵山脚下，闭目睁眼人。
他一把合上木盒，转身就往回走。云头驾得急，风刮在脸上像刀子。
回到山神庙时，天已经黑透了。庙里点着堆小火，八戒靠在墙边打鼾，沙僧正往唐僧伤口上敷药。那片最新拿回来的金蝉壳贴在师父心口，暗红色的煞气被压成铜钱大小，但仍在皮下微微鼓动。
“大师兄，有发现吗？”沙僧抬头问。
悟空把木盒往地上一放，发出沉闷的响声。八戒被惊醒，揉着眼睛坐起来。
“太白金星和黑熊精是一伙的。”悟空说，“观音可能也掺和进来了。”
八戒的瞌睡立马醒了：“啥？那白胡子老儿？他不是好人吗？”
沙僧手里的药瓶顿了顿：“他们为何害师父？”
悟空摇头，指着唐僧心口：“他们说这是煞种，专克师父的功法。还说要取什么无字秘籍。”
三人一时无话。火堆噼啪作响，唐僧在昏睡中皱紧眉头，额上渗出细汗。
沙僧忽然说：“这些蝉壳能暂时压制煞气，但治不了根本。最多撑三天。”
八戒跳起来：“那咋办？去灵山？”
“灵山脚下，闭目睁眼人。”悟空重复着那句话，“师父昏迷前也提过灵山藏经阁。”
沙僧犹豫道：“可灵山是佛祖地盘，若真是天庭和灵山联手……”
“那就打上去。”悟空打断他，“反正不是头一回。”
便在这时，唐僧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渗出血丝。那血落在地上，竟滋滋作响，冒出淡淡黑烟。
悟空急忙扶住师父。唐僧眼皮颤动，似乎想睁开，最终却只喃喃道：“水……镜……”
“师父要水镜？”八戒四处张望，“这荒山野岭的，哪来的镜子？”
沙僧却起身走到庙门口。院里有口积水的破缸，他俯身看了看，水面映着零碎星光。
“大师兄，把师父扶过来。”
两人搀着唐僧走到缸边。水面晃动，映出三人模糊的脸。
唐僧忽然睁开眼，瞳孔里金红交错。他盯着水面，低声道：“看……”
悟空凝神望去。水影晃动间，他似乎看到一座宏伟寺庙，匾额上写着“大雷音寺”。寺门紧闭，门前空无一人。
“这是灵山现状？”沙僧疑惑。
唐僧摇头，手指轻点水面。波纹荡开，景象变了。还是在灵山，却是在藏经阁底层。无数经卷散落在地，上面落满灰尘。有个白衣僧人背对他们而坐，正在抄写什么。
那僧人忽然回头。水面波纹剧烈晃动，看不清脸。
唐僧身子一颤，喷出口黑血。缸里的水瞬间变成墨色。
“师父！”八戒惊叫。
悟空把唐僧扶回庙里。师父又昏过去了，呼吸更弱了。
沙僧盯着那缸黑水，脸色发白：“这煞气能通过神识传染？”
悟空没说话，从怀里摸出那张黄纸。闭目图案在火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他忽然把黄纸扔进火堆。
纸在火中卷曲，却没有烧着。那个闭目图案慢慢睁开了——变成一只血红的眼睛。
火焰猛地窜高，在墙上投下巨大影子。影子中传来一声叹息。
“金蝉子，你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三人同时跳起。悟空金箍棒直指黑影：“谁？”
影子晃动，渐渐凝成一个人形。看轮廓像个老僧，面目模糊。
“闭目为禅，睁眼为魔。”影子声音飘忽，“你们想知道灵山的秘密，就去流沙河底。那里有金蝉子留下的第一片壳。”
八戒嚷道：“我们凭什么信你？”
影子轻笑：“因为你们只剩两天时间了。煞种生根，金蝉必死。”
火堆猛地一暗，影子消失了。那张黄纸完好无损地落回悟空脚边。上面的图案又变回闭目状态。
悟空捡起黄纸，攥在手心。
“大师兄，现在怎么办？”沙僧问。
悟空看着昏迷的唐僧，又看看两个师弟。
“八戒背师父，沙僧收拾东西。”他转身朝庙外走，“去流沙河。”
“现在？半夜？”八戒张大嘴。
“等不及天亮。”悟空抬头看天。月亮被乌云遮住，四野漆黑。“那影子说得对，我们没时间了。”
三人趁着夜色出发。悟空在前探路，八戒背着唐僧紧跟，沙僧断后。
山路难行，八戒走得气喘吁吁。背上的唐僧忽然动了一下。
“师父醒了？”沙僧忙问。
唐僧没有睁眼，却低声道：“悟空……”
悟空回头。黑暗中，他看见师父嘴角在动。
“别信……镜子……”唐僧声音微弱，“真假……在心……”
话没说完，又昏过去。
悟空皱眉，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前方树林里传来窸窣声。悟空示意停下，自己摸黑往前查看。
林间空地上，又出现那个无脸人。他静静站着，手里捧着一面铜镜。
悟空握紧金箍棒：“你又来做什么？”
无脸人把铜镜正面转向悟空。镜中映出的不是悟空的脸，而是一片浩瀚星空。
星空缓缓旋转，最终聚焦在一颗暗红色的星辰上。那星星突然放大，变成一只巨大的眼睛。
眼睛眨了一下。
悟空猛地后退一步。镜中的景象变了，变成唐僧被铁链锁在灵山脚下的画面。
“这是未来？”悟空厉声问。
无脸人摇头，把镜子翻过来。镜子背面刻着两个字：“问心”。
他把镜子递给悟空，转身消失在林中。
悟空拿着镜子回到队伍。把经过一说，八戒直挠头：“这都什么谜语人！”
沙僧却若有所悟：“师父说别信镜子，真假在心。这无脸人又给面问心镜……”
悟空把镜子对着昏迷的唐僧照去。
镜中，唐僧胸口那团煞气变成了一张人脸。那张脸缓缓睁眼，对着他们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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