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僧说下去看看，人就真的往下沉。他没掐避水诀，也没念避水咒，就这么直挺挺地踩破水面，像块石头往下坠。黑水自动分开，又在他头顶合拢，连个气泡都没冒。
悟空一看，急得抓耳挠腮：“师父等等我！”一个猛子扎下去，金箍棒开路，分开水路紧跟。
八戒哀嚎：“又下水！老猪我这身膘可不防水啊！”嘴上抱怨，动作却不慢，噗通一声砸进河里，笨拙地狗刨着往下潜。沙僧和杨戬对视一眼，也立刻沉入水中。
越往下，水越冷，光线彻底消失，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悟空眼里的金光和杨戬额间神目的银光，勉强照亮几尺范围。水压越来越大，挤得八戒龇牙咧嘴。
唯独唐僧周身三尺，水流温顺，水压全无。他像在平地散步，僧袍都没飘一下。
终于踩到河底。淤泥很深，踩上去软趴趴的。前方，那片巨大的阴影彻底显露真容。
那是一座歪斜的黑色宫殿，大半陷在泥里。建筑材料非石非铁，触手冰冷，表面刻满了扭曲的符文，看久了让人头晕眼花。宫殿大门洞开，里面黑黝黝的，那点幽红的光芒就是从深处透出来的。门口倒着几具庞大的白骨，像是看守，骨头断裂处光滑如镜。
唐僧看都没看那些白骨，径直走向大门。他脚步所过，脚下淤泥自动硬化变平。
刚到门口，里面就传来锁链拖地的哗啦声，还有沉重的喘息，带着浓郁的血腥味。
“小心有诈！”杨戬低喝，三尖两刃刀横在身前。
唐僧却像没听见，一步跨入殿门。
殿内空间极大，根根粗大的石柱支撑顶端，许多已经断裂，碎石落得到处都是。地面刻着一个巨大的法阵，纹路深陷，里面流淌着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散发着和迷魂汤类似的甜腥气。那点幽红光芒，就来自法阵中心悬浮的一颗跳动的心脏状宝石。
而法阵正上方，半空悬着一条龙。
一条真正的、遍体鳞伤的黑鳞巨龙。碗口粗的黑色锁链穿透它的琵琶骨和尾巴，将它死死吊在半空。龙血顺着锁链滴落，汇入下方的法阵纹路。它龙头耷拉着，呼吸微弱，龙目紧闭。
但所有人都感觉到，那股庞大、古老、凶戾的气息，正是从这条垂死的龙身上散发出来的。
八戒吓得差点咬到舌头：“龙……龙爷？”
沙僧脸色凝重：“是条真龙，而且血脉极纯。怎会被人锁在此地放血？”
就在这时，那颗跳动的心脏宝石猛地红光大放！
垂死的黑龙突然睁开双眼，那是一双完全赤红、只有疯狂和痛苦的眸子！
“吼——！！！”
龙吟震得整个宫殿剧烈摇晃，碎石簌簌落下。黑龙疯狂挣扎起来，锁链绷得笔直，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它张开巨口，一股炽热漆黑的龙息对准下方的唐僧几人喷涌而出！那龙息所过之处，石柱瞬间融化腐蚀！
“师父小心！”悟空惊呼，就要抡棒上前。
唐僧却比他更快。面对毁灭性的龙息，他不退反进，上前一步，右手五指张开，对着那股洪流般的漆黑龙息虚空一按。
汹涌的龙息洪流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绝壁，在他面前三尺处轰然炸开，向两侧分流，将旁边几根石柱熔断，却伤不到几人分毫。
炸开的龙息火焰溅落到四周墙壁和地面上，那些扭曲的符文竟亮了一下，将火焰余波吸收殆尽。
唐僧抬头，看着疯狂挣扎的巨龙，眉头微皱：“聒噪。”
他伸出左手，对着虚空轻轻一握。
穿透黑龙琵琶骨和尾巴的那些粗大锁链猛地绷紧，发出刺眼的白光，勒得更深！黑龙发出痛苦不堪的哀嚎，挣扎力度瞬间减弱，但赤红眼中的疯狂更盛。
“师父！”悟空急道，“这龙好像不对劲！它是被那链子和法阵弄疯的！”
杨戬神目银光照向法阵中心那颗心脏宝石：“是噬心魔咒！有人用它的心和血滋养这魔阵，把它变成了阵眼和傀儡！”
沙僧看向四周墙壁那些吸收能量的符文，脸色一变：“这殿内符文能吸收攻击余波转化能量，反过来加固锁链折磨它！我们打得越狠，它越痛苦，锁链吸得越牢！”
八戒躲到一根断柱后：“那咋办？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此时，那颗心脏宝石再次红光大放，道道红丝连接上黑龙的身体。黑龙痛苦地抽搐，再次张开嘴，第二股更粗壮的龙息正在凝聚，这次对准的是看起来最弱的八戒！
八戒吓得魂飞魄散：“妈呀！龙爷饶命！”
就在龙息将喷未喷之际，唐僧突然从原地消失。
下一瞬，他出现在黑龙巨大的头颅前方，悬浮在半空，与那双疯狂的赤红龙目平视。
他抬起右手，食指指尖凝聚一点微不可察的金芒，轻轻点向黑龙的额头。
“静。”
一点金芒没入黑龙额头。
疯狂挣扎的巨龙猛地僵住，凝聚的龙息瞬间消散。赤红的龙目里，疯狂潮水般褪去，露出片刻的清明和巨大的疲惫与痛苦。它看着眼前渺小的僧人，巨大的龙目中竟滚落两滴灼热的泪珠，砸在法阵上，发出嗤嗤的声响。
整个宫殿暂时安静下来。
唐僧落在龙首上，弯腰查看那些穿透锁链上的符文，又看向下方那颗跳动的心脏宝石。
“不止噬心魔咒。”他声音冰冷，“还掺了灵山的金刚缚魔印。好得很，佛魔合力，锁一条龙。”
这话让悟空几人都是一惊。
就在这时，沙僧突然喊道：“师父！你看龙身下面！”
众人循声望去。在黑龙庞大的身体阴影下，压着一小块相对干净的地面。那里用不知名的颜料画着一个简陋的图案——一朵绽开的黑莲，与之前那块令牌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黑莲图案旁边，还歪歪扭扭刻着几个字，像是用爪子费力划出来的：
“救……我……灵山……骗……”
字迹到此为止。
唐僧看着那图案和字迹，又看看脚下虚弱不堪却泪流不止的巨龙，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他袖中那块灵山令牌，突然变得滚烫。
殿外漆黑的河水中，无声无息地浮现出大量黑影，密密麻麻，封锁了所有退路。它们安静地悬浮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命令。
殿内，那颗心脏宝石的红光开始不稳定地闪烁，明灭不定，映得每个人脸上光影交错。
唐僧从龙首上落下，站在那颗跳动的心脏宝石前。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那颗宝石。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悟空，”唐僧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准备好。我要拆了这破阵，可能有点吵。”
他五指弯曲，指尖金芒再起，缓缓抓向那颗跳动的心脏。
与此同时，殿外所有的黑影，同时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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