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娃的哭声卡在喉咙里。
他死死盯着那三个穿暗红衣服的人，眼睛红得吓人，胸口那团热气像要炸开。他认得这种衣服，爷爷临死前含糊提过，“火云纹……沾血的就躲……”
悟空把金箍棒往地上一顿，发出沉闷的响声。八戒舔了舔嘴唇，耙子握紧了些。小白龙默默往前站了半步，把火娃和白龙马都护在身后。
只有唐僧没动。
他还站在最前面，挡着所有人。风吹过来，掀动他干净的僧袍下摆，在这片焦黑的废墟里，显得格外扎眼。
他看着那个瘦高个，又问了一遍，声音平得像结了冰的湖面：“谁放的火？”
瘦高个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笑得难看。“老子放的，怎么着？”他用手里那个罗盘指了指火娃，“就是为了逼这‘火灵体’出来。没想到啊，省了老子不少事，还钓到条大鱼。”他目光又黏在唐僧身上，贪婪地盯着他放令牌的袖子，“黑尊令，也在你身上吧？”
火娃浑身一抖，“啊”地叫了一声，就要往前冲。小白龙赶紧死死抱住他。
“别拦我！他们杀了我爹娘！杀了全村人！”火娃嗓子喊破了音，腿在空中乱蹬。
唐僧没回头，只伸出一只手，向后轻轻摆了摆。就这么个简单的动作，火娃突然就觉得一股温和的力量压下来，挣不动，也喊不出声了，只剩眼泪哗哗地流。
瘦高个后面一个矮胖子不耐烦地嚷嚷：“师兄，跟他们废什么话！全宰了，东西拿走！”
另一个高个子阴恻恻地笑：“那细皮嫩肉的和尚留着，说不定还能玩玩。”
悟空眼睛一眯，凶光乍现。八戒低声骂了句脏话。
唐僧好像没听见这些污言秽语。他看着瘦高个，点了点头：“你认了，就好。”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动了。
没人看清他是怎么过去的。好像只是脚步往前挪了一下，人就已经到了瘦高个面前。速度快得像鬼魅，带起一阵微风，吹动了瘦高个额前的几根头发。
瘦高个脸上的狞笑僵住，瞳孔猛地收缩。他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只看到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掌，轻飘飘地按向自己的胸口。
那手掌看着没用力，甚至没带起什么风声。
但下一刻。
“嘭！”
一声闷响，像重锤砸在破麻袋上。
瘦高个的身体弯成一个诡异的弧度，双脚离地，倒飞出去。他撞塌了身后一堵半焦的土墙，碎砖烂瓦噼里啪啦把他埋了一半。他挣扎着想抬头，一张嘴，“哇”地喷出一大口混着内脏碎块的黑血，眼睛瞪着，满是不敢置信，头一歪，没了动静。
他胸口那个位置，僧袍按过的地方，深深凹陷下去，一个清晰的手印烙在那里，周围的衣服布料瞬间碳化，变成黑灰簌簌掉落。
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
只剩下火星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矮胖子和那个高个子脸上的表情凝固了，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他们看看师兄塌下去的胸口，又看看站在原地，僧衣都没沾半点灰尘的唐僧，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和尚……是什么东西？
悟空咧开嘴，无声地笑了，金箍棒兴奋地微微颤抖。八戒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得，又省得俺老猪动手了。”
火娃忘了哭，张着嘴，呆呆地看着唐僧的背影。
唐僧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剩下那两人身上。
矮胖子怪叫一声，双手猛地一拍，从掌心喷出两道赤红的火蛇，扭曲着扑向唐僧。高个子同时甩出几枚冒着黑烟的梭镖，直取唐僧面门和心口。
“师父小心！”小白龙喊了一声。
唐僧没躲。
他迎着火蛇和梭镖，右手抬起，五指张开，对着前方虚虚一按。
那两条凶恶的火蛇像是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壁，发出一声哀鸣，瞬间崩散成漫天火星，熄灭了。那几枚梭镖更是诡异，飞到离他还有三尺远的地方，猛地定在半空，像是被无数看不见的丝线缠住，剧烈颤抖着，然后“咔嚓咔嚓”几声，碎成了一地铁屑。
矮胖子和高个子彻底傻了。
唐僧放下手，朝他们走去。一步，两步。
他的脚步声很轻，但在死寂的废墟里，清晰得吓人，像踩在两个人的心尖上。
“分开跑！”高个子反应快一点，嘶吼一声，转身就往村外窜。矮胖子也反应过来，扭头朝另一个方向狂奔。
唐僧脚步没停，也没去追。
他左手对着矮胖子逃跑的方向，随意一拂袖。
狂奔中的矮胖子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侧面撞来，整个人像被飞奔的山峦扫中，横着飞了出去，拦腰撞断了一棵焦黑的大树，软软瘫在地上，眼看是活不成了。
同时，唐僧右手食指与拇指相扣，对着已经快跑到村口的高个子背影，轻轻一弹。
一道细微得几乎看不见的金光破空而去。
高个子闷哼一声，扑倒在地。他的后脑勺上，多了一个小指粗细的窟窿，前后通透，红的白的正慢慢流出来。
从动手到结束，不过几个呼吸。
三个火云洞的人，全躺下了。
唐僧站在原地，看了看自己的手，眼神里没什么波澜，好像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几只苍蝇。
他走回火娃身边。
火娃还被小白龙抱着，呆呆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恐惧、茫然，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崇拜。
“看清楚了吗？”唐僧问他。
火娃愣愣地点头。
“记住这种感觉。”唐僧的声音依旧平静，“仇恨解决不了问题，但力量可以。用它护住你想护的，守住你想守的。”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火娃的肩膀。“走吧，去火塘。”
火娃胸口的灼热感还在，但那股想要毁灭一切的愤怒，奇异地平息了一些。他抹了把脸，从小白龙怀里下来，脚步有些发飘地走向那个黑色石台。
悟空跳到那三具尸体旁，用金箍棒扒拉了一下，从瘦高个怀里搜出那个罗盘，拿回来递给唐僧。“师父，这玩意儿好像是指着娃儿的。”
唐僧接过罗盘。罗盘指针还在微微颤动，方向正是火塘边的火娃。
火娃站在火塘边，看着里面厚厚的白灰，伸出手想去摸。
就在他的手指快要碰到灰烬的时候。
“嗡——”
他怀里，那块唐僧之前交给他保管的黑色令牌，突然自己震动起来，发出低沉的嗡鸣。同时，火塘底部的白色灰烬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呼应般地亮起了一丝微弱的红光。
火娃吓了一跳，猛地后退一步，惊疑不定地看着令牌，又看看火塘。
“师父！这塘子下面……好像有东西！”他扭头喊道。
唐僧目光一凝，快步走到火塘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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