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又近了。这次能听出是从东边传来的，一声接一声，不紧不慢。
悟空把册子往怀里一塞，金箍棒横在身前。“准备打架。”
八戒苦着脸抖开钉耙。小白龙长剑出鞘，剑尖微微发颤。
等了半晌，林子里却走出个熟人。镇元大仙提着灯笼，笑眯眯站在山路中央。
“大圣别来无恙？”
悟空眯眼打量。镇元子还是那身道袍，但灯笼里烧的不是蜡烛，是香火。青烟飘出来，凝成一个个小人形状。
“老官儿来得巧啊。”悟空棒子没放下，“这黑灯瞎火的，串门？”
镇元子笑得更深，眼角褶子堆成网。“路过，听见动静。”他提灯照了照坑里，“造孽啊……金蝉子还是走了这一步。”
小白龙上前半步：“大仙知道师父怎么回事？”
灯笼忽然晃了晃。镇元子低头看灯，里面香火烧得噼啪响。“知道太多没好处。那册子，”他抬眼盯住悟空胸口，“最好给我。”
悟空还没答话，怀里册子突然发烫。他掏出来一看，无字封面上浮现出血色纹路。
镇元子脸色变了。“它认主了？”话音未落，人已到悟空面前，伸手就抓。
悟空闪身避过。棒子横扫，带起疾风。
“老孙的东西，你也敢抢？”
镇元子不答，袖中飞出根藤蔓，缠向册子。那藤蔓碰到册子瞬间，突然枯黑萎缩。老头闷哼收手，指尖滴下黑水。
“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灯笼往地上一顿。“那就都别要了。”
香火轰然炸开，青烟凝成巨掌拍下。这手掌与先前黑风山的很像，只是颜色发青。
八戒钉耙往地下一插，土墙隆起。青烟手掌拍在墙上，砖石四溅。
小白龙剑尖挑向镇元子咽喉。老头不躲不闪，任由剑锋刺入——却像刺进空气。
“假的？”小白龙收剑后撤。
烟雾散去，哪还有镇元子踪影。地上只剩那盏灯笼，还在燃烧。
悟空踢翻灯笼，火苗舔着枯草蔓延开。火光映照下，册子封面血色更浓。
八戒凑过来看：“这玩意到底啥来头？”
悟空翻开册子。前面几页是地图，后面却全是空白。他试着往最后一页吹口气，纸面上慢慢显出字迹。
“要血。”悟空咬破手指，抹在书页上。
血珠渗入纸张，字迹清晰起来。是篇功法，名叫《金蝉九变》。
小白龙念出开头几句：“蝉鸣七日夜，蜕壳重生……”
话音未落，林子里传来沙沙响。刚才被打晕的黑熊精摇摇晃晃站起来，眼睛恢复清明。
“大圣……”黑熊精声音嘶哑，“册子不能留……”
悟空合上册子：“说清楚。”
黑熊精指着额头。那里有个浅浅的莲花印，正渗出血。“佛尊被控制了……我们都被种下咒印……”他突然抱住脑袋惨叫，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小白龙想上前，被悟空拦住。
“没救了。”悟空火眼金睛看到黑熊精五脏六腑正在融化。
黑熊精倒地抽搐，最后喊出一句：“找金蝉寺……”
彻底没了声息。
八戒直跺脚：“这都什么事！师父入魔，镇元子抢书，熊精说半截话就死……”
悟空却盯着册子。又有一页浮现新字迹，这次是个人名列表。最上面是“金蝉寺住持：慧明”，下面列着十几个名字，有些被血线划掉。
其中一个名字格外眼熟：镇元子。
“好家伙。”悟空把名单亮给两人看，“连地仙之祖都是他们的人。”
小白龙皱眉：“可镇元大仙刚才想毁掉册子。”
“做戏。”悟空冷笑，“苦肉计。”
远处钟声突然急促。这次近得仿佛就在山脚。
师徒三人对视一眼，同时跃起。悟空金箍棒砸向地面，轰出个大坑。八戒把册子扔进去，小白龙引水填土。
刚埋好，天上落下朵祥云。太白金星带着天兵天将，把黑风山围得水泄不通。
“孙悟空！”老星官远远喊道，“交出金蝉邪册，饶你不死！”
悟空掏掏耳朵：“啥册？没看见。”
太白金星挥手，天兵撒开大网。网线金光闪闪，明显是特制法宝。
八戒嘟囔：“这下玩脱了。”
悟空却笑了。他火眼金睛看见，埋册子的地方正在发光。泥土翻动，册子自己钻了出来。
无字封面完全变成血红色。
册子哗啦啦翻页，停在某张空白页。纸上渐渐浮现出新的地图，这次标注的是个寺庙轮廓。
寺门匾额上三个字隐约可见：金蝉寺。
太白金星也看见红光，急令天兵：“快！抢过来！”
无数天兵扑下。悟空抡棒要打，册子突然爆出血芒。
红光过处，天兵像下饺子一样往下掉。落地时都成了干尸，精血被抽得干干净净。
血册浮到半空，封面出现个漩涡图案。漩涡越转越快，最后凝成只蝉的形状。
蝉翼轻颤，发出刺耳鸣叫。
太白金星捂住耳朵惨叫，祥云消散，老神仙从空中栽落。
悟空趁机抓起册子，感觉掌心发烫。书页上浮现出最后一行字：
“食尽同类，方证菩提。”
他盯着这行字，脸色难看。
八戒凑过来看：“这啥意思？蝉吃蝉？”
小白龙突然指向西方。夜空被染成金色，梵唱声由远及近。
“灵山来人了。”
悟空把册子塞进最贴身衣物，金箍棒扛上肩。
“走。去金蝉寺。”
三人化作流光遁走。临走前悟空回头看了眼——唐僧站在远处山巅，黑气缭绕，正静静望着他们。
那个口型像是在说：快走。
梵唱声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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