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落在山坳里。眼前是座破旧寺庙，墙皮脱落大半，露出里面黑乎乎的砖块。门匾歪斜，金蝉寺三个字蒙着厚厚灰尘。
“就这？”八戒拄着钉耙直喘气，“还以为多气派呢。”
悟空眯眼打量。寺庙静得出奇，连声鸟叫都没有。他掏出册子，封面血蝉印记正微微发亮。
小白龙突然按住剑柄：“有人。”
吱呀一声，寺门开了条缝。有个小沙弥探出头，约莫七八岁光景，脸蛋圆圆的。
“师父请三位进来喝茶。”
悟空不动：“你师父是谁？”
小沙弥咧嘴笑，露出缺了颗的门牙：“慧明长老呀。”他转身带路，僧鞋踩在落叶上悄无声息。
三人交换个眼神，跟着进门。
院内更破败。香炉倒地，经幡碎成条。唯独正殿还算完整，门楣上刻着密密麻麻的蝉形花纹。
小沙弥蹦跳着推开殿门：“师父，客来啦！”
殿内昏暗，只点着盏油灯。有个老和尚背对门口打坐，袈裟打了几个补丁。
“坐。”老和尚声音沙哑。
悟空刚踏进殿门，怀里册子突然发烫。他猛地后退，同时金箍棒横在胸前。
“怎么？”八戒探头往里看。
油灯啪地爆了个灯花。借着亮光，看清那老和尚后颈——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顶起个蝉的形状。
小白龙剑已出鞘三分。
老和尚缓缓转身。是张慈眉善目的脸，眼睛却浑浊得像蒙了层白翳。
“册子带来了？”他朝悟空伸手，掌心有个蝉形烙印。
悟空把册子揣得更紧：“你先说，我师父怎么回事？”
慧明微笑：“金蝉子正在蜕壳。等九变完成，便是新的万佛之祖。”
殿外忽然传来扑簌簌的响声。无数黑蝉从屋檐落下，潮水般涌进大殿。蝉群掠过地面，石砖立刻腐蚀出蜂窝状的洞。
八戒一钉耙筑起土墙：“这玩意碰不得！”
蝉群撞上土墙，瞬间就把墙面啃得千疮百孔。小白龙挥剑斩落几只，剑刃沾到蝉血的地方冒出青烟。
“退！”悟空抡棒扫开蝉群，却发现殿门不知何时关死了。
慧明还在原地打坐，蝉群绕开他流动。“把册子放下，饶你们不死。”
悟空忽然笑了。他掏出册子，作势要扔——却翻到某页，咬破手指抹上去。
血珠渗入的瞬间，册子爆出刺目血光。蝉群像被烫到般哗啦啦后退，让出片空地。
慧明脸色终于变了：“你竟敢用血祭……”
话未说完，殿顶轰隆破开个大洞。唐僧从天而降，周身黑气凝成实质，落地时震得整座大殿摇晃。
他看都没看徒弟们，直接走向慧明。
“师兄，好久不见。”
黑气如触手般缠向老和尚。慧明慌忙结印，蝉群汇聚成盾挡住黑气。两股力量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悟空趁机拽着两人退到角落。
八戒小声嘀咕：“师父这是帮咱们？”
小白龙突然指着唐僧脚踝。僧袍下露出段锁链，锁链另一端伸向殿外黑暗里。
“他被拴着的。”
唐僧似乎听到这句，回头瞥了他们一眼。就这分神的功夫，慧明袖中飞出道金符，啪地贴在唐僧额头。
黑气瞬间溃散。唐僧僵在原地，眼中漆黑快速褪去，露出片刻清明。
“册子……最后一页……”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随即又被黑气吞噬。
慧明冷笑：“叛徒还敢多话。”他催动金符，唐僧额间渗出黑血。
悟空突然跃起，金箍棒直劈慧明面门。老和尚不得不撤符抵挡，唐僧趁机挣脱束缚。
但唐僧脱困后第一件事竟是抓向悟空手中的册子。
“给我！”
悟空闪身避过。册子却在两人争夺中哗啦啦翻动，最后几页被血污覆盖的地方，突然显现出模糊图案。
像是某个人体经络图，心口位置标着个蝉形标记。
慧明见状大惊：“快毁掉那页！”
无数黑蝉扑向册子。唐僧却突然调转方向，黑气轰散蝉群。他挡在悟空身前，僧袍被蝉群啃得破破烂烂。
“走……”唐僧背对徒弟们，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去后山……找金蝉蜕……”
慧明怒极反笑：“好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他撕开袈裟，露出胸膛——心口处赫然嵌着只活的金蝉，正在微微振动翅膀。
唐僧身体开始摇晃，似乎被那只金蝉影响。他猛地回头，最后看了徒弟们一眼。
那双眼睛一半漆黑一半清明。
“快！”
悟空不再犹豫，一棒砸穿墙壁：“走！”
三人冲出大殿。身后传来慧明的咆哮和唐僧的闷哼。
寺外不知何时围满了黑袍人，个个心口嵌着金蝉。他们机械地围拢过来，动作整齐得像提线木偶。
八戒钉耙扫倒两个，发现打倒的瞬间他们心口的金蝉就死了。
“打心口！”他大喊。
小白龙剑尖精准挑向黑袍人心窝。每只金蝉死亡都会发出刺耳鸣叫。
悟空冲在最前面，金箍棒所过之处蝉尸纷飞。他抽空看了眼册子，最后那页经络图正在变清晰。
图中标注的位置，分明是唐僧的灵台穴。
后山入口是个隐蔽的山洞。三人刚冲进去，就听外面传来慧明冰冷的声音：
“既然进了蜕壳洞，就别想出来了。”
轰隆巨响，洞口被巨石封死。
洞内漆黑一片，只有册子发出微弱的血光。八戒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下完犊子了。”
小白龙突然指着洞壁：“你们看。”
借着血册光芒，可见洞壁上刻满壁画。第一幅画的是只金蝉被钉在莲花座上。
悟空走近细看。壁画连绵向前，似乎在讲述某个故事。
他顺着壁画往里走，血册光芒越来越亮。当走到洞穴最深处时，册子突然自动翻开。
最后一页完全显现——是幅唐僧被黑莲吞噬的画面。画面下方有行小字：
“蜕壳九变，最后一变需至亲心血。”
洞外传来慧明遥远的声音：
“多谢你们带路。现在，该取最后一味药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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