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谷场的露水还没散尽,节目组的广播已经在循环播放气象预警。苏桃抱着防水画箱穿过鸡舍,听见陈少熙在饲料棚后边压着嗓子说话:"声带小结?李大夫说静养两周就行..."
她放轻脚步,透过木板缝隙看见少年仰头吞下褐色药丸。喉结滚动时牵扯出脆弱的弧度,像她笔下落单的鹤。这个认知让苏桃心头突地一跳,陈燃之野的粉丝都知道他每年入秋要喝枇杷膏。
"偷听可不是好习惯。"赵一博的声音突然贴着耳后响起。苏桃手肘撞翻饲料桶的瞬间,陈少熙已经闪身出来扶住画箱,速写本却掉进泥水洼里。
三双手同时伸向泛黄的纸页。赵一博的机械表盘折射出冷光,陈少熙的指尖沾着饲料碎屑,而苏桃看见自己画的十个Q版小人正在吸水膨胀——每个少年脚边都藏着小心思:蒋敦豪吉他上的蜜蜂贴纸、鹭卓卫衣的拉丁文刺绣、还有陈少熙耳后的羽毛纹身。
"画得挺传神。"赵一博用解剖标本般的眼神研究画作,"我膝盖磨损处的阴影处理得很科学。"他忽然贴近苏桃的速写本,金丝眼镜链扫过她手背,"不过少熙的喉结比例..."
陈少熙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药瓶从裤兜滑出滚到苏桃脚边。她弯腰时瞥见瓶身上的手写标签——"CRZY工作室特供",正是陈燃之野每次录音前含的润喉糖。
日头升到竹梢时,节目组安排大家给稻田画填色。苏桃站在三层楼高的脚手架上调色,突然听见下方传来争吵。卓沅和鹭卓因为颜料配比争执不下,王一珩骑在何浩楠肩上学霸王龙乱喷丙烯。
"小心!"李耕耘的惊呼被风扯碎。苏桃感觉脚手架猛然倾斜,调色盘甩出彩虹弧线。失重感袭来的刹那,有人抓住她腰间的速写本挂绳,薄荷混着松节油的气息灌满鼻腔。
陈少熙单手抓着安全绳,工装裤腰带上的金属扣硌得她肋骨生疼。他们在半空中旋转,苏桃看见他锁骨处的汗珠滚进衣领,无人机群从头顶掠过,像一群受惊的椋鸟。
"抓紧。"陈少熙的声音擦过她耳尖,气流震动与某次深夜对戏时的喘息微妙重叠。苏桃突然意识到他搂在自己腰侧的手正在发抖,虎口那颗小痣沾上了钴蓝色颜料。
落地时晒谷场爆发出掌声,李昊的镜头完整记录下这场意外。苏桃摸着发烫的耳垂,发现速写本里夹着的星黛露照片不见了。而陈少熙正在拒绝医护人员的检查,后颈粘着她调色时蹭到的威尼斯红。
傍晚收工后,苏桃在晾画布的木架后发现失踪的照片。陈燃之野的语音条恰在此刻抵达:"安全绳要系双活结。"她转身看见陈少熙靠在仓库墙上缠绷带,右手食指关节渗着血珠。
月光爬上晾晒的稻谷堆,陈少熙忽然哼起《牡丹亭》的皂罗袍。苏桃鬼使神差地跟着念白:"则为你如花美眷..."这是他们第一次合作广播剧的台词。少年缠绷带的手顿了顿,忽然接上:"似水流年。"
远处传来篝火晚会的喧闹,赵小童在教王一珩烤棉花糖。陈少熙的阴影完全笼罩住苏桃时,她听见他喉间压抑的震颤,像倒仓期被迫沉默的雏凤。这种熟悉的、破碎的共鸣,曾在某个雪夜透过耳机烫红她的耳廓。
"苏老师。"陈少熙用受伤的食指勾起她掉落的发圈,月光在黑色橡皮筋上镀出银边,"明天暴雨,画室会漏雨吗?"
特别关注提示音在衣袋里震动,苏桃不用看也知道是那句:"需要帮你收画具吗?"夜风卷起晒干的麦芒,陈少熙卫衣兜里露出半截烫金贴纸,和她锁在行李箱底的工作室邀请函图案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