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梧桐叶在文学院落地窗上投下鱼骨纹阴影,沈旭咬着冰棒棍斜挎在走廊栏杆上,棒球服袖口蹭着刚领到的《古典文学导论》教材。远处飘来雪松与檀木交织的冷香,他转头看见顾明渊握着鎏金钢笔从院长室走出,西装马甲上的天秤座胸针在晨光中泛起冷芒。
“同学,劳驾。”清泉般的声音惊得沈旭差点摔了草莓味冰棒,他慌忙侧身让路时,瞥见对方银丝镜链垂在挺括的衬衫领口,袖扣是两枚切割成十二面体的黑曜石。
直到顾明渊消失在转角,沈旭才注意到冰棒汁液正沿着教材扉页流淌,在"顾明渊 著"的烫金署名上晕开粉色水渍。
阶梯教室的老旧吊扇搅动着《诗经》残卷的投影,顾明渊将粉笔按在黑板上的力度像在调试精密天平:“《郑风·子衿》的'纵我不往',历来注疏皆解作女子口吻,若置换阴阳……”
沈旭在后排转着钢笔,笔盖狮子图腾在笔记本上戳出凹痕。他忽然举起挂着运动腕带的手:“教授!如果按《周易》的阴阳交感论,会不会是双向的相思?”
满室寂静中,顾明渊抚平教案折角的动作滞了半拍。沈旭腕间的橙红色护身符在空调风里摇晃,像团困在玻璃罩里的火。
“沈旭同学?”顾明渊点开电子名单时,瞥见他学号尾数正是自己的生日数字,“请用《毛诗正义》卷三的笺注支持你的观点。”
暗房红色安全灯如晚霞漫过沈旭的相机,显影液在塑料盘里泛起涟漪。他正调试曝光补偿值时,推拉门轨道传来精密仪器般的滑动声。
“135胶片用D76显影液,8分30秒是理想阈值。”
顾明渊的声音惊得沈旭碰翻了定影液,化学药剂眼看要泼向对方定制的三件套西装。千钧一发之际,他被攥住手腕扯向后方,教授左手撑住工作台的姿态仿佛在丈量黄金分割点。
“小心腐蚀性液体。”顾明渊松开手的动作像收起解剖刀般精准,右手仍稳稳托着那本《国家地理》——最新期专题是狮子座流星雨。
沈旭嗅到他领口逸出的雪松尾调,忽然注意到对方袖扣换成了黄铜星轨仪:“教授也玩天文摄影?”
“精确记录星体轨迹需要数学家的理性。”顾明渊用镊子夹起沈旭的底片对光查看,天秤座耳钉在红光里划出银弧,“这张猎户座大星云过曝了0.3档。”
图书馆穹顶的彩绘玻璃将暮色滤成琥珀色流体,沈旭踮脚抽出《毛诗正义》时,古籍特有的蜂蜡与虫蛀气息漫过鼻腔。借阅卡飘落的轨迹像慢镜头,在触及他鞋尖的前一秒,被穿堂风掀起翻了个面——2014年9月17日的借阅日期下方,孔雀蓝墨水写着《邶风·静女》的片段,顾明渊三个字的瘦金体在“爱而不见”的“爱”字上洇开细小涟漪。
那本《毛诗正义》的借阅卡上,“顾明渊 20140219”的瘦金体旁贴着褪色星图贴纸——正是他入学那天的星象。
当他用手机星图软件对照时,发现贴纸上的木星位置偏移了3.5度。紫外线灯扫过,隐形墨水显现出天文馆顶楼的房间编号:B2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