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暖的指尖轻轻拂过水晶香水瓶，直播间柔和的补光灯将她的轮廓镀上一层暖金色。
她对着镜头扬起甜美的笑容，耳垂上缀着的草莓耳坠随着动作轻晃：
“今天的主题是‘夏日冰柠气泡’，灵感来自刚上市的青柠苏打水哦！”
弹幕瞬间被粉丝的爱心和礼物特效淹没，一条醒目留言跳出来：「暖暖子今天的美甲是芒果奶昔色！求色号！」
她下意识蜷了蜷涂着橘粉渐变甲油的指尖——那其实是昨天打翻芒果冰沙时染的色。
三个月前那场车祸带走的不仅是她的嗅觉，还有对色彩的敏锐度。
“叮——”
调香台角落的银色铃铛突然疯狂作响，苏暖余光瞥见一团金色旋风正扒拉着香料柜。
她猛地起身，直播手机被碰得歪斜，镜头里只剩下一片晃动的浅紫色纱帘。
“泡泡！那是最后一点马达加斯加香草！”她压低声音呵斥，高跟鞋卡在波斯地毯的流苏里差点绊倒。
金毛犬叼着密封袋欢快地甩头，淡黄色粉末从齿缝簌簌飘落，在阳光里织出一缕带着奶香的雾。
弹幕炸开锅：
「狗狗拆家现场！」
「暖暖子追狗的样子好像跳芭蕾hhh」
「只有我注意到调香师不用闻就直接配比吗？」
苏暖的脊背渗出冷汗。
她当然看不见那条弹幕，但能想象观众此刻的疑惑——方才她看似行云流水的操作，不过是把烂熟于心的步骤重复了第一百零三次。
自从失去嗅觉，她就像在黑暗里编织彩虹的蜘蛛，全凭记忆复刻那些曾让她斩获国际调香师新锐奖的气息。
“抱歉啦宝贝们，今天的‘冰柠气泡’要改成限定款‘香草冰淇淋’咯！”
她单手按住企图钻进窗帘后的泡泡，另一只手将错就错地往烧杯里倒入过量香草精。
乳白色液体在试管中翻涌时，她仿佛听见导师的叹息：
“真正的调香是灵魂与香气的共舞，不是化学公式的堆砌。”
窗外传来园区保洁车的嗡鸣，惊得泡泡突然挣脱。
狗爪蹬翻的鎏金香薰灯在橡木地板上骨碌碌滚动，撞倒了整排待封装的样品瓶。
荔枝与海盐的气息轰然炸开，苏暖僵在原地——这本该是令她沉醉的仲夏夜之梦，此刻却像被按下静音键的钢琴曲。
“第43次事故。”
她蹲在一片晶莹的玻璃碎片中自嘲，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锁骨间的银质吊坠。
那是枚微型香水瓶，里面封存着车祸前调制的最后一款香——陆沉第一次来工作室时身上若有若无的雪松气息。
当时她趴在二楼栏杆偷看那位传说中的科技新贵，心想能配出这样克制又深邃的后调，该是怎样惊艳的人物。
泡泡湿漉漉的鼻头突然蹭上她手腕。
“你也觉得我该放弃对不对？”
她把脸埋进金毛犬蓬松的毛发，远处未关的直播间仍在滚动着粉丝的鼓励留言。
一滴温热落在泡泡耳朵上，狗狗立刻仰头舔她鼻尖，尾巴扫过满地香水渍，在阳光下拖出一道彩虹般的水痕。
当最后一丝晚霞染红工作室的落地窗时，苏暖正用镊子小心夹起浸透香水的便签纸。
这是她新发明的笨办法：把不同香型的试纸贴在手臂内侧，依靠皮肤刺痛感来区分酸碱度。
泡泡忽然冲着露台狂吠，她抬头望去，只见对面AI大厦顶层的灯光次第亮起，在暮色中拼凑出一个冷冽的剪影。
“听说陆氏集团要收购整个创意园呢。”
下午林小夏送来的草莓慕斯还摆在桌上，糖霜已经有些融化
苏暖将最后一张写着“雪松琥珀”的便签按在胸口，露台晚风卷着咸涩的海水气息涌进来，把她轻声的呢喃吹散在霓虹初上的夜色里：
“在嗅觉彻底消失前，至少让我记住你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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