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璟蹲在镖局马厩里啃第七个肉包子时,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个致命错误——她不该用火雀零件给驴钉马掌。
"徐!小!七!"镖头夫人柳三娘的咆哮震得草料簌簌下落。这位能把青龙偃月刀抡出绣花针气势的女中豪杰,此刻正举着半截焦黑车辕,发间还粘着片冒烟的驴毛。
徐若璟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弹簧匕首"咔嗒"弹出,刀面映出她糊满煤灰的脸:"夫人您看,这改良版车轴能提速三成......"
"提速到阴曹地府吗?"柳三娘甩出九节鞭缠住她脚踝,"老娘的翡翠观音像现在碎得能熬粥了!"
事情要追溯到三天前。徐若璟女扮男装混入长风镖局,本想着借运镖之便逃往漠北,却在看到那辆吱呀作响的榆木镖车时手痒难耐。当她把火雀机关装在车轮内侧,又用硫磺膏填补车辕裂缝时,完全忘了这玩意遇热会......
"着火的镖车拉着十八箱烟花爆竹冲进胭脂铺。"柳三娘掰着手指冷笑,"烧秃了王掌柜的胡子,燎焦李寡妇的罗裙,最后在护城河里炸出三丈高的彩虹——现在全城都在传老娘雇了雷公当镖师!"
徐若璟瞄向院中那坨焦黑废铁,突然眼睛一亮:"夫人您看!"她匕首翻飞间,烧焦的车轮竟被改造成旋转火锅桌,"咱们开个镖局主题酒楼,二楼雅间叫'威震八方',汤底就叫'血战长坂坡'......"
柳三娘的红缨枪"咚"地插进青砖:"打工十年,或者修好镖车。"见少女垮下脸,又压低声音道,"听说你会修前朝机关盒?"
徐若璟指尖一颤,怀中罗盘突然发烫。那夜逃出徐府时顺走的梅纹密匣,至今未能打开。
"昨夜有人送来这个。"柳三娘抛来个乌木盒,锁孔赫然是双鱼咬尾造型,"说是抵镖银的破烂,可我瞧着......"话音未落,徐若璟已掏出那半块玉佩。
莹蓝光晕流转间,木盒发出"咔嗒"轻响。盒内羊皮卷上,机械舞人偶的构造图正在缓缓显形,角落朱砂批注刺目惊心——"巫蛊案证物甲戌号"。
马厩外忽然传来清冷男声:"掌柜的,雇车。"徐若璟从草料堆探头,正撞见云岚笙雪青衣袂扫过门槛。他腰间玉佩与自己手中残片严丝合缝,双鱼眼眸泛着诡谲红光。
"这位客官面生得很。"柳三娘九节鞭缠上云岚笙手腕,"押什么货?"
"二十车陈年旧案。"他指尖轻弹,赈灾银锭"当啷"落在柜台,底面火雀图腾清晰可见,"还有位爱拆车轮的小贼。"
徐若璟转身要逃,却被磁石机关锁扣住腰带。云岚笙拎起她后领时,袖口滑落的鸳鸯荷包正掉进驴槽。
"我的抹布!"徐若璟飞扑去抢。
"......这是荷包。"
"绣得跟擦剑布似的!"她拎起沾满草屑的绸缎,"这歪脖子鸳鸯还没我家旺财画得好......"
云岚笙突然逼近,龙涎香混着硫磺味笼住她:"徐姑娘对定情信物有何不满?"
草料堆轰然倒塌。徐若璟后仰时扯开他衣襟,狰狞箭伤横贯锁骨——与她背部的徐家军刺青位置一模一样。
"你果然......"云岚笙指尖抚过她炸毛的发梢,却被门外惊叫打断。
"走水啦!"方才的火锅桌不知何时引燃干草,火舌正舔舐着那辆"改良版"镖车。徐若璟抄起喂驴的水桶泼去,却忘了水里掺着慕容昭遗落的化骨散。
"滋滋"白烟中,镖车融成一滩铁水,咕嘟咕嘟冒着泡。柳三娘幽幽道:"这就是你修的镖车?"
"意外!纯属意外!"徐若璟在浓烟中摸到块硬物,竟是未被腐蚀的梅妃食谱。泛黄纸页上,朱笔勾勒的药材旁注满机关算式。
云岚笙突然拽过她手腕:"跟我去个地方。"
"绑架啊!"
"赔钱。"他晃了晃手中清单,"烧毁官银运输车的罪证,够徐大将军掉十次脑袋。"
徐若璟看着天文数字缩了缩脖子,突然瞥见慕容昭在街角把玩火雀图纸。紫瞳女子冲她比口型:要帮忙吗?
"夫人!"徐若璟反手抓住柳三娘,"我接私活养您!"
于是半刻钟后,云岚笙看着被改装成移动茅房的镖车残骸,太阳穴突突直跳:"解释。"
"最新型赈灾车!"徐若璟敲敲镶满夜明珠的车壁,"如厕时可欣赏星空陶冶情操,旱厕变雅间!"
当夜,二十辆镶金嵌玉的"星空茅房"驶向灾区。徐若璟不知道,慕容昭在车轮夹层偷藏了南疆蛊虫,而云岚笙袖中的双鱼佩,正将她背上刺青映成血色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