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羽有意而细微的动作没人注意到，她“亲”上去后，又立马退了回来。
够了。
“拆礼物拆礼物！”周梓易大声嚷道，他们来陆榆家都送了生日礼物，此时正堆在沙发上，红绿蓝黄，有点闪眼。
周梓易把还在忙活的陆榆推过去：“陆姐，先拆了再说。”
陆榆咧着嘴笑着，随手拿起一个，拆开一看，那是一套四册小说，小说名一看就知道是什么类型的了。
陆榆先是一愣，然后无法扼制地发出一阵爆笑，拿起一本晃了晃：“好久没看了。”
是一套言情小说。
“哈哈……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欢，咱们这群小叛逆，以前经常围着偷偷看，零九那时候，灯炮还不是很方便，就一盏黑黑的小电灯，我俩挤在木床板上，就看这玩意。送给你，当对童年的回忆，十八岁的陆成年，以后可要加油。”
陆榆拥抱了荆紫纤：“谢谢老朋友，我很喜欢。”
接下来是周梓易的，他送了一串手链：“这可是我用血汗钱购买的，十八岁成年礼，戴上它，代表你以后就是一名负责任的社会公民，未来生活更加幸福！”
陆榆戴上银白的手链，上面有一个鱼的图案，她感动地拥抱了周梓易：“谢老周。”
徐涛疾送的是用泥膜制成的钢琴架：“我猜你喜欢钢琴，就托朋友做了个泥的，还看得过去。”
陆榆心一暖，将钢琴架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几上：“好看，谢打武师父。”她说完，搂了搂除涛疾。
徐涛疾腼腆地笑了笑，似乎想到了什么，从袖衣袋里掏出一封信：“巫白铎送你的，他不来，让我代他送你。”
写的是啥？几人好奇地看过去。
陆榆从里面抽出一张纸，却不是信，而是一张门票。
南江沿海艺术览展博物馆一日游。
标价二百元。
后面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写了两句话“你热爱艺术，希望能保持这颗热忱的心，祝姐生日快乐。”
现在只剩下两件未拆封了。
“这个是谁的？”陆榆把很小的礼物拿起来，这个大小掂在手心中，应该只能装一张贺卡，但摸上去，里面又有些厚。
一直沉默的康羽出声了：“我姐的，她今天没时间，托我带给你。”
“我姐”成功把徐涛疾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里面是一张黑色的卡，有点像银行卡，好像又不是。
“什么东西？”周梓易伸长了脖子，
“百汇街女人装东楼的会员卡，能免钱买衣服，一次性，这卡只有三张，老板，我姐，我妈。”康羽道。
“我操？有钱人啊！”
“我姐说女人应该取悦自己，穿得好看些。”
陆榆很喜欢买新衣服，她将会员卡放进口袋里，笑了两声，最后将视线停留在最后一件礼物上。
这不是礼盒，而是昂贵的画框，深蓝色，足足占据了整个沙发，非常大。
陆榆不知道怎么拆，但为了走仪式感，她还是自个儿慢慢将包装撕开了。
将里面的画竖起来，足有三个人肩宽，一个成年男人高。展现在几人面前的，赫然是一张素描画。
几人微微张大了嘴巴。
画中的人只有侧身，双手轻放在钢琴上，眼神闭着，穿着校服，角底的窗纱微起，阴影部分衬出的阳光照射的角度绝佳。有一种窒息美。
仿佛真人就在眼前弹琴，那优美的音乐似乎钻进了几人的耳朵里。
陆榆心头一颤。
这是她自己……康羽眼中的自己。
靠近点，会发现这些素描笔画不是单纯的切线，涂抹，而是用“陆榆”二字写出来，写得密集，构成了一幅画。
这上面，起码有十万个“陆榆”。
康羽喉咙发紧，原先打好的腹稿又消失无踪了，半天，她才吐出一句话：“生日快乐，”
她想说的是：生日快乐，陆榆，你已经成年，希望你可以一直做自己热爱的事，遇见命中的注定，不会遇到像董尚儒这样的恶人，身体健康，逢考必过，还有……别忘了我。
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生日快乐”。
康羽为了完成这幅画，下了很大努力，三个月前就着手准备了，陆榆呀，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送你生日礼物了。
我见证你的成年，我不再遗憾了。
陆榆抿紧了唇，轻轻放下画，拥住了康羽。
康羽身体僵了僵，也缓缓用手拥住了她。
拥抱，这是一个很奇妙的词语，它没有亲吻来的热烈，可是往往一个拥抱，就很容易使人眼角发红。
“谢谢。”陆榆在康羽耳边轻声说道。
“我回去了，明天就出发。”康羽闭了闭眼。
陆榆愣了愣：“……不是说过两天？我送送你吧。”
康羽披上外套，在陆榆的陪同下，走下楼，散步在寂静街道上。
路灯闪烁着暖色，二人的身影交织在一起，谁也没有说话，各怀心事。到了拐角，康羽停下脚步。
“就到这儿吧，快上去，别着凉了。”
陆榆声音有些抖：“那我明天……”
“不用来送我。”康羽扭头看向她，突然鼻子一酸，眼泪就要哗然落下，但她强忍住了，看着陆榆美丽的脸庞，她牵起一个笑：“我出发得早，你这么懒，可起不来，大小姐，快回去吧，他们还在等你。”
“……康羽，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康羽猛地拐弯走了，消失在陆榆眼前。
可是没走几步，她就靠在墙边，不受控制地落下滚烫的眼泪，双眼一片通红，鼻子也流出鼻涕。
康羽任由眼泪流淌，她摘下眼镜，捂着脸哭起来，眼泪和鼻涕沾湿了外套，她一抽一抽得，声音像小孩在呜咽。
陆榆、陆榆……我们终究有缘无份。
她缩成一团，灯光映照出她无限的心酸与不甘。
我们不该这样，不止这样，也只能这样了。
我亲爱的女孩啊，别忘了我，别忘了你青春中，有个好朋友叫康羽，她答应你，回来给你做婚纱。
康羽消失了一分钟，陆榆才在麻木中回过神来，这一刻，她再也忍不住早起蓄势待发的泪珠。
一滴、两滴，滑落下来。
她的眼睛没有红，依旧闪烁着炯炯有神的光芒，可不断涌出的眼泪，暴露她现在的心情。
仿佛怕拐角的人听见似的，她捂住了嘴巴，无声哭泣。
康羽真的要离开她了，临走前，她们都不敢把那句话说出口。
康羽怕未来连朋友也做不成，甚至让陆榆对自己心生厌恶。
陆榆怕束缚住康羽前进的脚步。
陆榆倚在墙边流泪，没敢回家。
康羽，忘了我吧，放下我，我们没有结果的，我也会慢慢放下你，青春的喜欢只是一场冲动，等你成熟了，明白爱的含义，也许，你就会明白今天离开我是对的。
两个人，互相倚在墙边哭泣，一个站着，一个蹲着；一个无声掩泪，一个小声呜咽。她们谁也没有迈出那一步，即使只需一回头，就能看到对方。
她们……真的没有未来。
机场一大清早就热热闹闹的，最近放假，人流量每天都很多，海关迅速通安检，一家三口都顺利登机了。
康羽面无表情，说不出是欢乐还是苦恼，她学着康落泽的样子，系上安全带。
“第一次坐飞机，怕吗？”康落泽问道。
“没什么好怕的。”康羽摇摇头，她听物理老师说过，一家人坐飞机外出，最好一人乖一架，这样子一架出事了，这家子也不会绝后。
但她们三人紧紧靠在一起，康羽张了张嘴，想发出询问，但怕惹一个大嘴巴子，还是忍住了。
“怎么，昨晚没睡好？”沈望舒终于发现女儿有些萎靡不振，问道。
哭了一个晚上，要是睡着现在早成肿眼包了。康羽闭了闭眼：“我想睡觉。”
康羽有些不耐烦地将头偏了偏。
“吵？”沈望舒四周看看，确实有说话声，她扭头看向康落泽：“趁没起飞，包了。”
康落泽知道自家老婆性子，她这是怕有人吵着女儿，想包了整个头等舱。
康落泽露出一个苦笑，依言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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