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承欢膝下,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那是他剖开胸膛也渴望的明天。那样的未来太明亮,亮得让此刻的他舌根发苦、眼眶发酸。如果不是他,这群孩子的命运大概会是另一副模样吧……
饭菜早已摆好,热气在冷灯下打着旋。舞岳斜倚门框,看着榻上那位独自伤春悲秋的“老头”,忍笑忍得肩头发颤——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踏上那条不归路?
“老爷子,今晚这顿先免了,您好好歇一晚,明儿中午再补。”
老头把脸别到墙里,像只闷气的老猫。舞岳耸耸肩,懒得再劝——任谁在自家孩子面前丢盔卸甲,都会恨不得原地刨个坑把自己埋了。
屋里“其乐融融”,警署那边却电闪雷鸣。
局长连夜敲碎会议室的玻璃杯:“区区几个毛贼就把你们全员按在地上摩擦?明天头版一登,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警方的脸往哪儿搁!”
满屋人低头数地板缝,大气不敢出。失败得彻头彻尾——可盗匪确实邪门,怪得了谁?
“头儿,我们一定加班加点,把线索刨出来!”王行动队长的保证刚出口,就被局长一巴掌拍回肚里。
“努力?努力要是管用,世上就没有悬案!”局长甩下一句,调权限把永利大厦半个月的监控全拖回来,自己拍拍屁股走人,留下王雪梅和组员淹没在蓝光闪烁的海量影像里。
两天三夜,咖啡当水喝。
“王姐,我真不行了……再熬下去,嫌疑人没抓到,我先猝死在键盘上!”小胖子抱着脑袋哀嚎,黑眼圈垂到苹果肌。王雪梅从档案山里爬出来,望着东倒西歪的战友,咬牙:再不给局长上眼药,全组就得集体进ICU。
老头傅隆生一听说要回家,立刻开始“熊孩子”模式,吵得屋顶发颤。熙旺拗不过,只能亲自开车把人送回老宅,临出门还回头叮嘱:“都给我把客人伺候好了,谁敢偷懒,明儿厨房没他饭!”
舞岳把叮嘱当耳旁风,懒洋洋趴在小辛肩上看鬼片。夜黑屋破,投影里白衣女鬼刚探头,小辛前一秒还拍胸脯要“保护哥哥”,下一秒就娇妻入怀,缩成一只大号仓鼠。舞岳一边忍笑,一边拍他后背:“假的假的,哥哥在呢,鬼吃不了你。”
旁边几位同伴齐刷刷用脚趾抠地,恨不得原地消失。熙蒙却兴奋得想举爆米花:精彩!继续!五弟,没想到你路子这么野~
仔仔悄悄挪过来,狗狗眼湿漉漉。见舞岳没拒绝,他得寸进尺地把脑袋搁人家肩上,身体也顺势贴成一只暖宝宝。不多时,除了熙蒙,全员背靠背、肩挨肩,呼吸渐匀——连日神经紧绷,终于在这一刻集体断电。
熙蒙摇摇头,从柜里翻出薄被,轻手轻脚把一排“鹌鹑”裹成春卷。月光下,他眼底柔软成一片湖水——像极了当年孤儿院那台老风扇吱呀转动的夏夜,穷得叮当响,却幸福得发亮。
……
王雪梅成功把“老妖怪”黄德忠请回局里。老黄当年凭一张监控截图就能锁定跨省连环杀手,战绩彪炳,堪称“行走的人工智能”。局长怕再背锅,干脆把指挥权一股脑塞给王雪梅,自己溜去“疗养”。
伍耀磊出差回来,看见办公室里坐着位头发花白的老古董,当场太阳穴突突跳。等人一走,他反锁办公室门,把王雪梅逼到墙角:“王Sia!放着最新‘猎鹰’系统不用,你请回一台上世纪的老算盘?给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王雪梅慢悠悠掏出局长手谕,笑得春风化雨——官大一级压死人,伍耀磊只能把咆哮咽回肚子,差点把自己噎死。
“王Sia!黄老让全员去会议室!”门外小警花敲门敲得天真无邪。王雪梅绕过伍耀磊,擦肩时轻飘飘丢下一句:“伍Sia,这次再翻车,咱们就可以集体去路口摇旗当协警了。”
会议室蓝光一闪,黄德忠把监控切成九宫格,手指一敲,画面定格——胡峰等人鱼贯而入,再敲,局部放大,假胡子、鞋跟垫高、肩垫……伪装像剥洋葱一样被层层撕开。
“注意这个人。”黄德忠把进度条拖到舞岳入场,脸部识别一路放大到毛孔。看清那张脸的一瞬,老头脸色“唰”地青了,像吞了整颗生柿子。
“黄Sia?”王雪梅小声提醒。黄德忠深吸一口气,环顾四周:“有谁跟他交过手?”
众人齐刷刷摇头。伍耀磊慢吞吞举手:“我……打过照面。”黄德忠眼前一黑——完了,八成是那人的崽!那护犊子的疯子要是知道警方敢动他孩子,能把市局屋顶掀了。
老头当机立断:“雪梅,把封存档案调出来,找那条专线。”王雪梅秒懂,从保险柜里捧出一部老年诺基亚,黄德忠摩挲按键,像握着一颗拉了环的雷,终于拨出那串尘封十年的号码——
“嘟——嘟——您好,请在滴声后留言。”
机械女声在死寂的会议室里格外清脆。伍耀磊抱臂冷笑:“老古董就是老古董,行动窗口期稍纵即逝,咱们还要等多久?”他“啪”地把嫌疑人照片拍在桌面,指节因用力发白,“我不管他背后是谁,这一次,我要他们统统进笼子!”
黄德忠没接话,只把老年机攥得咯吱响。窗外晨曦初露,新的风暴已在云层深处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