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一堵实心的墙压下来。许沉舟听见身边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急促的是林晚,沉重的是杜衡,而许蓝的呼吸几乎轻不可闻,像是刻意控制着。
"有人带了手机吗?"陈默的声音在黑暗中颤抖。
四道微光亮起,许沉舟没动。他的视线仍停留在手术台上那具诡异的尸体上。即使在一片漆黑中,他似乎仍能看见护士长那张惨白的脸,嘴角仿佛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门锁死了。"杜衡用力摇晃着铁门,"像是从外面被锁上的。"
林晚的闪光灯再次亮起,这次直接对准了护士长的脸。许沉舟倒吸一口冷气——尸体的眼睛不知何时睁开了,灰白的瞳孔正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
"别拍了!"许蓝突然夺过林晚的相机,"闪光灯会消耗太多氧气。"
许沉舟注意到许蓝右手腕内侧有一道月牙形的疤痕,和照片中那个羊角辫女孩手腕上的疤痕一模一样。他悄悄摸出那张合影,借着手机微光再次确认——没错,连位置都分毫不差。
"许医生,"许沉舟压低声音,"你真的不记得这张照片吗?"
许蓝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缩了一下,"我说过了,我从没来过这里。"她拉下袖子遮住疤痕,"这道疤是大学时做实验不小心划伤的。"
手术台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五人同时转头,护士长的尸体竟然侧翻了过来,一支锈迹斑斑的钥匙从她手中掉落在瓷砖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上帝啊..."林晚捂住嘴后退两步,"她动了!"
陈默却出奇地镇定,他弯腰捡起钥匙,对着手机光仔细端详,"这是顶楼储藏室的钥匙,1995年后就停用了。"
许沉舟的太阳穴突突直跳。1995年12月24日,正是照片背面的日期。他正想开口,杜衡突然从墙边发出一声惊呼。
"你们过来看!"杜衡用手机照亮了墙角的一块松动墙板,后面藏着一叠泛黄的文件,"是疗养院的建筑图纸...这不可能..."
许沉舟凑过去,图纸上清晰地标注着疗养院有六层,而他们所有人都清楚地记得,从外面看这栋建筑只有五层。
"第六层是后来加盖的。"杜衡的手指顺着图纸上的线条移动,"设计得非常隐蔽,从特定角度根本看不出来。而且..."他的声音突然哽住了,"这些修改笔迹...是我的。"
许沉舟感到一阵眩晕。杜衡声称从未来过这里,却能认出二十年前的自己画的图纸?这栋建筑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
"我们得去六楼。"许蓝突然说,她的眼睛在黑暗中异常明亮,"那里一定有答案。"
"在那之前,"陈默举起护士长掉落的钥匙,"我们应该先去储藏室看看。这些文件提到储藏室里有病人档案。"
林晚一直没说话,只是不停地翻看相机里的照片。当许沉舟无意中瞥见她的屏幕时,血液瞬间凝固——在最后一张照片的角落里,除了他们五人,还有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地下室角落,身形酷似照片中那个没有五官的白大褂医生。
"林晚,你的相机..."许沉舟刚开口,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背后袭来,仿佛有人对着他的后颈吹气。他猛地转身,却只看到空荡荡的阴影。
林晚迅速关掉相机屏幕,"怎么了?"
"没什么。"许沉舟决定暂时保密这个发现,"我们怎么出去?"
杜衡已经在研究图纸上的通风系统,"地下室的通风管道通向一楼厨房,成年人勉强能爬过去。"
"我先来。"许蓝出人意料地主动请缨,她脱下风衣,露出里面贴身的黑色高领毛衣,"我体型最小。"
许沉舟帮忙移开通风口的栅栏,一股霉味混合着某种草药的气息扑面而来。许蓝钻进黑暗的管道前,深深地看了许沉舟一眼,那眼神复杂得令人心惊——恐惧、决心,还有某种他读不懂的情绪。
"如果十分钟后没有消息..."许蓝的声音在管道里回荡,"就别等我了。"
等待的十分钟像十年一样漫长。许沉舟不停地看表,杜衡焦虑地来回踱步,林晚则神经质地检查相机里的每一张照片。只有陈默安静地坐在手术台旁,目不转睛地盯着护士长的尸体,仿佛在与之进行无声的对话。
第九分钟时,地下室的灯突然亮了。刺眼的白光让所有人都不适地眯起眼。门锁发出咔哒一声,缓缓打开。
许蓝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如纸,右手鲜血淋漓,"门开了,但..."她举起一个老式录音机,"我在厨房找到了这个。"
录音机里传出一个沙哑的男声:"实验第137天,孩子们已经开始出现记忆混淆现象。特别值得注意的是5号(红毛衣男孩)和2号(羊角辫女孩),他们对触发词的反应最为强烈。12月24日将是最后一次测试..."
录音突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一段童声合唱的《平安夜》,欢快的旋律在地下室里显得格外诡异。许沉舟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模糊的画面在脑海中闪回——彩带、蛋糕、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笑着递给他一份礼物...
"那天是圣诞派对!"许沉舟脱口而出,"我们五个都在,还有那个医生...他给我们吃了什么..."
"不对!"许蓝厉声打断,"那天发生了事故!我记得警报声和尖叫声..."她按住太阳穴,表情痛苦,"有人在走廊上奔跑...血...很多血..."
林晚突然尖叫起来:"墙上!看墙上!"
众人转头,只见原本空白的墙面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五个血红色的数字:12-24-95。数字下方,一行小字渐渐清晰:
"你们中有一个不是孩子。"
地下室温度骤降。许沉舟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他惊恐地发现,其他人的呼吸都没有产生白气,仿佛只有他一个人感受到了这股寒意。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照片突然变得滚烫,烫得他大腿生疼。
他偷偷掏出来一看——照片上原本五个孩子的笑脸,现在只剩下了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