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天河倾覆,古刹飞檐垂落的雨帘在狂风中碎成珠玉。马嘉祺背靠断臂佛像,湿透的道袍下摆凝着冰碴,每呼吸一次都带出白雾。他摩挲着腰间符囊,桃花符咒隔着布料发烫,仿佛少年狐妖温热的心跳。
"咔嗒。"
青石板缝隙间渗出黑雾,十二盏引魂灯悬浮半空。马嘉祺瞳孔骤缩——这是道门禁术"十二元辰锁魂阵",需以十二名修士精血为祭。师兄们竟不惜折损阳寿也要置他于死地。
"师弟可知,妖物最善蛊惑人心?"大师兄的声音裹在雨里,道冠上的太极玉坠沾着血渍,"那狐妖三日前屠了临安城七十六口,连襁褓婴儿都......"
"不可能!"马嘉祺捏碎掌心符咒,青焰腾起照亮壁画。飞天怀抱的箜篌突然流出血泪,他这才惊觉整座古刹早已被炼成阵眼。壁画上的佛陀闭目垂泪,分明是丁程鑫教他识破幻术时说的"观音垂泪局"。
二师兄甩出的卷宗在雨中舒展,泛黄纸页上浮现血色画面:白衣狐妖立于尸山血海,九条银尾浸成暗红。马嘉祺死死盯着画面中人的侧脸——眼尾确实有颗朱砂痣,但丁程鑫那颗是菱形的,而这妖物的痣是浑圆如血滴。
"幻术。"他咬破舌尖喷出血雾,眼前的画面突然扭曲。尸山化作遍地桃枝,襁褓变成啼哭的狸猫幼崽。正要细看,捆仙索破空而来缠住他脚踝,金芒刺入骨髓的剧痛让他单膝跪地。
"你们道门的人,都这般爱欺负老实人么?"
清越嗓音破开雨幕的刹那,十二盏引魂灯齐齐炸裂。丁程鑫赤足踏着琉璃瓦而来,足铃在惊雷中泠泠作响。马嘉祺抬头望去,少年周身笼着月白光晕,九条狐尾却比三日前黯淡许多,尾尖银毛打着卷儿。
大师兄袖中飞出七枚铜钱剑,却在触及少年衣角的瞬间熔成铜汁。丁程鑫俯身挑起马嘉祺下颌,琥珀眸子映出他苍白的脸:"我才离开三日,就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
马嘉祺嗅到浓重的桃花香里混着铁锈味。他这才发现丁程鑫广袖遮掩下的左手缠着绷带,血渍在雨中晕成淡粉。少年指尖划过捆仙索,上古法器竟如春雪消融。
"小心!"
三道天雷符在头顶炸开,丁程鑫旋身将马嘉祺护在怀中。紫电劈在狐尾上的焦糊味混着血腥气冲入鼻腔,马嘉祺感觉到温热血珠溅在颈侧。怀中符囊突然发烫,桃花符咒自行飞出,在两人周身结成光罩。
"快走......"丁程鑫声音发虚,后背赫然插着半截桃木剑。马嘉祺摸到满手粘稠,这才发现少年白衣下摆早已被血浸透——他竟是带着重伤闯阵。
暴雨中的枯桃树张牙舞爪,树皮裂痕渗出琥珀色树脂。马嘉祺按着丁程鑫虚弱的指引,将染血的手掌贴上树干。霎时间地动山摇,树根如活物般缠住二人腰身,拽入地下万丈深渊。
地宫穹顶的星图开始流转,二十八宿依次亮起。丁程鑫倚在紫晶棺椁旁,脚踝咒纹如赤蛇游动:"这是三百年前...他为我建的......"
随着少年气若游丝的讲述,马嘉祺看见幻象浮现:前世的白衣道士抱着奄奄一息的白狐冲入地宫,星图投射在狐妖透明的身躯上。道士割开腕脉以血绘阵,发间青丝寸寸成雪。
"他用禁术分魂裂魄,将半颗金丹种在我灵台......"丁程鑫指尖泛起金芒,照亮心口处跳动的光团,"所以这世我才能...这么快修出九尾......"
马嘉祺突然头痛欲裂,记忆如碎瓷扎入脑海。他看见自己——或者说前世的自己——在雷劫中亲吻白狐额间,将桃木剑刺入心口:"以我仙骨为契,换你来世......"
"想起来了?"丁程鑫咳出血沫,笑容却明媚如初,"当年你说...要是我变成人...定是天下第一美人......"
地宫突然剧烈震颤,星图开始崩解。丁程鑫脚踝咒纹蔓延至全身,化作血色丝线将两人缠绕。马嘉祺惊恐地发现少年身体正在透明化,九条狐尾化作流光注入自己心口。
"你做什么?!"他徒劳地抓向那些光点,却穿过虚影握住冰冷的紫晶棺。棺内赫然躺着具白骨,道袍心口处插着柄桃木剑——正是前世遗骸。
丁程鑫虚抚他脸颊,指尖已近透明:"三百年前你分魂救我...今世该我还你了......"少年突然吻上他唇瓣,桃花混着血腥在齿间绽放,"记住...现代...青曜大厦顶楼画廊......"
最后的尾音消散在崩塌声中。马嘉祺捏碎桃花符咒的刹那,看见少年完全化作光尘,唯留一节指骨落在他掌心。指骨上缠着红线,正是当年系在桃树上的姻缘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