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骨灼灼

雨水顺着青曜大厦的玻璃幕墙蜿蜒而下，马嘉祺站在电梯里，盯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吊坠——那是一节被做成饰品的指骨，用红线缠绕着，三百年来从未离身。

"顶楼到了。"机械女声响起，电梯门无声滑开。

画廊入口处悬挂着"浮生若梦"的展览海报，水墨风格的九尾狐隐现于云雾之间。马嘉祺的心跳突然加速，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就像每次梦见地宫崩塌那一刻的悸动。

"先生是来看展的吗？"接待台的女孩微笑着递来宣传册。

马嘉祺点头，目光却被展厅深处的一幅画吸引。画中白衣道士怀抱白狐立于桃树下，道士的侧脸与他镜中的自己如出一辙。更诡异的是，画作落款处盖着枚菱形朱砂印——与丁程鑫眼尾那颗痣形状完全相同。

"这幅《桃夭》是我们老板的私藏。"女孩顺着他的视线解释，"据说画的是他经常梦到的场景。"

"你们老板是？"

"程以鑫先生，画廊的创始人。"女孩指向展厅另一端，"他今天正好在——那位穿白色唐装的就是。"

马嘉祺的呼吸停滞了。站在落地窗前的青年转过身来，眼尾那颗菱形朱砂痣在灯光下如血般鲜艳。三百年的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坍缩，地宫中消散的光尘重新聚合成形。

"我们...见过吗？"程以鑫走近时微微皱眉，琥珀色的眸子映出马嘉祺苍白的脸。

雨滴在玻璃上敲出细密的声响，马嘉祺感到胸前的指骨突然发烫。他应该说什么？说你是我前世用半颗金丹救下的狐妖？说你为救我魂飞魄散只留下一节指骨？

"可能是前世有缘。"马嘉祺最终只挤出一个微笑，看着程以鑫瞳孔骤然收缩。

程以鑫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眼尾朱砂痣："有意思，我昨晚刚梦到..."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接完电话后，程以鑫的表情变得凝重："抱歉，有些急事要处理。如果您对这幅画感兴趣，可以留个联系方式。"

马嘉祺写下电话号码时，注意到程以鑫左手腕内侧有道淡粉色的疤痕——形状如同被桃木剑刺穿的伤口。

离开画廊时，马嘉祺感觉有视线黏在背上。电梯门关闭的瞬间，他透过缝隙看到两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快步走向程以鑫的办公室，他们道袍下摆露出的一角黄色符纸在灯光下格外刺眼。

雨已经停了，但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压抑感。马嘉祺站在大厦阴影处，鬼使神差地抬头看向顶楼。程以鑫站在窗前，手中似乎握着什么发光的东西。下一秒，马嘉祺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今晚十点，地下停车场B2层。别走正门，有人在监视你。——C」

夜色如墨晕染开来，马嘉祺躲在停车场承重柱后，数着秒针走向约定的时间。胸前的指骨持续散发着异常的热度，仿佛在提醒他危险的临近。十点整，一辆黑色SUV无声滑入车位，车窗降下露出程以鑫紧绷的侧脸。

"上车，快！"

马嘉祺刚拉开车门，就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后视镜里，三个黑衣人手持罗盘状仪器朝这边奔来。程以鑫猛踩油门，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

"他们是谁？"马嘉祺抓紧扶手，看着后视镜里穷追不舍的车辆。

"玄门的人。"程以鑫猛打方向盘拐入小巷，"专门猎杀转世妖物的组织，已经追踪我三个月了。"他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狐形纹身，"你出现后，我的妖力开始不稳定。"

车辆急刹在一栋废弃工厂前。程以鑫拽着马嘉祺冲进锈迹斑斑的铁门，黑暗中他的眼睛泛起淡金色光晕："现在，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想起三百年前的地宫？"

马嘉祺解开衣领，露出那节指骨吊坠。在程以鑫震惊的目光中，指骨突然悬浮起来，红线自行解开，如活物般缠绕上程以鑫的手腕。

"丁程鑫..."马嘉祺轻声唤道，前世记忆如决堤洪水涌入脑海——桃林初遇时少年狐妖狡黠的笑，古刹雨中为他挡下天雷符时颤抖的九尾，地宫最后一吻中混着血泪的桃花香...

程以鑫突然痛苦地弯下腰，九条虚幻的狐尾在身后闪现。当他再抬头时，眼中金光大盛："马嘉祺？真的是你..."话音未落，工厂玻璃齐齐爆裂，黑衣人手持符咒破窗而入。

为首者摘下墨镜，露出与三百年前大师兄一模一样的脸："找到你们了，叛道者和他的妖物。"

马嘉祺本能地挡在程以鑫面前，掌心泛起与前世如出一辙的青焰。当符咒如雨点般袭来时，他听到程以鑫在身后轻笑："想起来了？你欠我半颗金丹，这辈子得用别的来还。"